陳運自動忽略掉後半句,努力讓自己期待這個大的:
“大盤雞?手抓羊肉?水盆肉?”
結果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烤全羊——
後院現宰現剝的羊,好大一隻,肉眼可見的新鮮。
隔着巨大的玻璃幕,穿金白大鐵鈎明火上架進坑,料提前全腌好,油滴滴往火裡濺,火苗時不時燎起一簇。
孜然粒被烤成末,焦香馥郁,順着上菜口往來撲。
醋腌洋蔥,涼拌菜……
“錢瓊說咱們這兒就這一家烤羊最好吃。”遲柏意吃着問她,“你覺得怎麼樣?”
陳運吃得人我俱忘,抽空回了一句:
“好像吃不完。”
“吃不完給你打包帶着。”遲柏意放下筷子看她那個吃相,歎了口氣:
“緊張了?”
“沒有啊。”
“不用緊張。”遲柏意越過桌子,從她手裡抽走了餐刀,“就是普通的聊聊,讓你不至于一下子就到醫院去那麼難受,而且她很專業,不會問你太多。”
陳運擡頭笑笑,說:“我知道。”
知道完了還是狠狠地吃。
吃完結賬,拿着打包的羊肉去隔壁大廈,剛進門她捂着胸口就跑了。
遲柏意緊跟其後,一路撒丫子追進廁所,就見她一腳蹬開隔間的門對着馬桶開始幹嘔。
嘔又嘔不出東西,抵住門闆的拳頭都在抖。
遲柏意心疼得不行,要上前,她頭都不回地擺手:
“你出去,先出去等我。真沒事。”
身後安靜下來。
半分鐘後,那股香氣退開了。
陳運閉眼又睜眼,使勁兒壓下腹部抽搐,扶着門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池前開始洗臉。
洗完臉洗手,洗完手洗臉……
水聲斷斷續續終于停下,遲柏意直起腰看見她出來了:
“怎麼樣,好點沒有?”
她點頭。
“去漱漱口。”
陳運看着那瓶水,沒接:
“漱過了,走吧。你不是說想買點零食什麼的麼?”
“我是想給你買點。”遲柏意掏出手帕擦着她臉上的水,“吃點兒甜的,糖或者其他什麼,可能有幫助。”
“難怪你不攔着我睡前吃糖呢……”那隻手來來回回晃在眼前,被商場裡的燈一打賽雪凝霜,晃得陳運口幹舌燥心口發脹,趕緊垂下睫毛不去看:
“小時候在院兒裡老師們都管着,不讓多吃。”
遲柏意“嗯”了一聲:
“那估計是怕你們長蛀牙。不過現在好了,你在我這兒想怎麼吃都行。”
“長蛀牙呢?”
“嘴掰開鉗子錘子鑽頭一起上,打碎拔掉。”
陳運渾身一顫,猛地一擡下巴,将将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
“騙你的,長蛀牙這個跟吃糖關系不大。至少也跟你關系不大,你一天刷牙恨不得刷十分鐘的人……”
“沒到十分鐘。”
“那也有八分鐘了。”遲柏意收好手帕,牽着她往扶梯那邊走:
“多健康的刷牙方式,誰長蛀牙你也不會長。”
挑着零食,陳運還在問:
“那你怎麼知道的,當大夫什麼都知道嗎?”
遲柏意正在對比兩個牌子的話梅配料表,漫不經心地答:
“嗯,對。”
啧,這個梅子是用嫁接李子制的,糊弄人——
“那你是不是其實也會治我的病?”
“嗯,嗯,那應該有點難。”
零糖零添加?扯犢子吧,都環己基氨基磺酸鈉了還能不甜?
“那你給我治不就好了嗎,我一定都聽你的,就在家裡不去醫院,你要怎麼治我都配合。”
遲柏意說:
“行,好,沒問題可以。”
說完突然覺得不太對,一個後仰看陳運:
“你剛說什麼?!”
“我說……”
“你别說了。”遲柏意一時間滿腦子風流網頁的垃圾小說,擡手抓着她就走:
“算了這兒沒什麼好吃的,咱還是買别的去吧。”
陳運茫然地跟着走了,不太理解她怎麼表情那麼奇怪。
怎麼臉還開始紅了?
莫名其妙。
這種莫名其妙一直持續到服裝層,她還是那個神遊天外的樣子,陳運也懶得管她,就牽着她風衣上的一根帶子,邊走邊聞這些店門口的香味——
這個有點甜。
那個有點苦,苦中微酸。
咦~這家絕了,用煙草木質香,聞着簡直像一個種煙草的西班牙人在長滿木耳的樹樁上砸遲柏意的化妝包……
遲柏意本人倒是香香的,在後面開口:
“怎麼到這一層來了?”
“你說往上面走。”陳運站住回頭看她,“你要買衣服嗎?”
“不買。”遲柏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帶,握住中間把她拉過來:
“你嗅什麼呢。”
“這些賣衣服的都噴香水了。”陳運解釋,“哎你聞到沒有?這家的是不是那個書裡寫的什麼綠風?”
遲柏意沒聞出來,就覺得四周都很香:
“什麼飓風……得,我還是帶你下去轉轉吧,正好那兒有家香水店,咱們玩玩兒去。”
“不是趕時間嗎?”
“才六點,她估計八點能過來就了不起了。走不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