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忙碌,各司其職的餐廳經理服務員,看熱鬧般的客人,以及同情卻事不關己的衆人,感覺得到同情的,嘲諷的,輕蔑的,冷漠的,各種各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在肆無忌憚的嘲笑指指點點。
行雲渾身發冷,她不知道是因為被潑了酒水,被空調的冷風吹過而發寒,她整個人冷得打戰哆嗦顫抖不已,察覺得到眼裡有什麼東西滑落,她分辨不出是被潑的酒水還是眼淚,可是這一刻從沒有過的羞辱,無助和難堪彌漫了她全身,腦海有一瞬間是空白的,她甚至不知道她該轉身離開,還是就站在原地任由對方羞辱。
突的一聲輕嗤,似從遙遠傳來,又似在她耳邊轟炸,行雲腦中空白散去,瞬間回神轉頭。
窗邊的一張餐桌前坐着個男人,說是男人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男生,穿着一身黑色的衛衣運動鞋,姿勢随意卻端方挺直的坐在椅子上,神情淡漠似冰川流水,面無表情的朝着窗戶外沉默,他休閑的衣着打扮和菲爾普斯餐廳本來是格格不入的,可是他氣定神閑的坐在那裡,卻莫名的卻沒人覺得不入格。
行雲怔了怔,不确定那聲輕嗤是不是他發出,但莫名其妙的,她鬼使神差般向他邁步走過去。
随着她的走近,周圍的幾桌客人齊刷刷的一齊擡頭看過來,那虎視眈眈般的目光簡直鋒芒畢露,殺人于無形。
行雲吃了一驚,仿佛羊入了虎口般腿腳一軟,差點就要退回去。
“有事?”蓦地清冷的聲音止住了她的腳步,那男生回過目光,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鋒芒畢露的殺意瞬間即逝,那些人也都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
行雲揪着的心放回了原處,卻仍心有餘悸,七零八落的好像死裡逃生走了一圈,看着男生明明沒有表情的臉色,冷冷淡淡的聲音也毫無溫度,可莫名的她卻感受到了一絲善意,她有些窘迫看了看他,道:“您的餐巾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男生沒有所言,順手拿了餐桌上沒有用過的餐巾遞給了她。
行雲雙手接過,颔首道:“謝謝!”
是真的非常感謝,至少在這一刻,最羞辱,最難堪,最無助的時候,這一塊餐巾對她意味着最及時的援手,即使他隻是舉手之勞,給的也隻是一塊小小的餐巾。
行雲用餐巾一點一點擦拭了臉上和身上的酒漬,仿佛擦去的不止是酒,還有那些難堪和羞辱,她不再哆嗦顫抖,臉上也不再感覺到火辣辣,然後她再次向男生深深鞠了一個躬,道:“非常感謝您!”說着直起身,昂首挺胸的走回來。
洪桑雅一直在冷眼欣賞她的醜态,她越出醜,越難堪,才感到一絲痛快,雖然這絲痛快很快就被那個給她餐巾的男生打散。
宋苓顯然也被那個男生打斷了看戲的興緻,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後,嗤笑道:“行啊唐行雲,勾搭男人是你的強項吧,随便看到個男人就想勾引,大小通吃,老少皆宜是吧。”
行雲簡直氣笑了:“宋氏的家教就是這樣張口污蔑?這就是上層名媛的素質?”
“你……唐行雲,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素質,我勸你最好有點自知之明,不要肖想不該肖想的人,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哦,還好吧,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至少我沒有裝醉去爬男人的床,還被人趕出去……”
“死賤人,你說什麼?”宋苓怒火沖天擡手一個耳光抽過去:“找死是吧,我成全你!”
行雲急忙側身避開她抽過來的手,一手迅速的抓住用力一甩,将她甩出踉跄了兩步,冷冷道:“這事全京市的人都知道,你宋小姐能成全得了幾個。”
“你這賤……”宋苓羞怒交加,還待要上前被洪桑雅一個眼神隻得悻悻作罷,一邊惡狠狠的瞪着她。
行雲一邊收起了餐桌上的電腦資料,一邊淡然道:“三小姐既然不滿意我的設計,那就另請高明。”
洪桑雅冷笑道:“唐小姐這是打算撂挑子不幹了?”
行雲不置可否:“不尊重設計的人,也就不值得人設計。”
洪桑雅傲慢道:“我可是跟你們安心設計簽了合同的,唐設計師确定要違約?”
“三小姐,合同上也白紙黑字的寫明不得無故妨礙設計方案,故意不滿拖延實施工期。”
“唐妹妹,修改設計方案可不算故意妨礙,要毀約你确定你付的起違約金?”
行雲已經把東西全部收拾進自己的背包裡,然後背上背包轉身就走:“雞蛋挑骨頭怎麼不算故意妨礙拖延,至于違約的事情,三小姐不滿意可以找我們洛總投訴我。”
“唐行雲,你可知得罪我的下場?”
行雲頭也不回:“不尊重設計的人,不配得到我的設計!”
“這該死的賤人,三小姐就讓她這麼嚣張?”宋苓怒氣沖沖的沖着她遠去的背影大罵。
洪桑雅瞪了她一眼,心裡雖然咬牙切齒深恨,可是她還不想和洛白南翻臉,至少不想因為唐行雲傷了兩人好不容易回溫了一點的感情。
愛情裡,愛得更深的那個永遠是付出和吃虧最多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