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米粉老闆娘指着自己的頭巾道:“這個頭巾也不是每天都戴着的,風迎節的時候我就沒有戴。但是平常炒米粉的時候肯定得帶着的,不然啊每天回家的時候那個頭發被熏的那個油啊,用皂莢都洗不掉,可煩了。”
姜多善道:“那為何要選用白色頭巾呢,藍色綠色的頭巾戴着不是會不容易顯髒嗎?”
炒米粉老闆娘笑道:“客人妹妹你是不知道,我每天回家将白頭巾摘下,看到頭巾上紅色的油漬,想到是因為做了很多炒米粉才這樣的,我心裡開心的呀。我想将這門手藝以後傳給我兒子,他現在雖然還隻是端盤子,但是做事可勤奮了跟我很像,我相信他以後一定也會和我一樣做出好吃的炒米粉。”
看來炒米粉老闆娘真的很熱愛她這份工作,姜多善心想。
炒米粉老闆娘把門口畫畫的小女孩抱了過來,“這是我小女兒,特别喜歡畫畫。我一開始呢就想生一個娃娃就好了,沒想到生下兒子之後又想生個女兒。本來想把這份手藝傳給女兒的,但是想到做炒米粉真的太累了,我不想她受這份苦,我家姑娘她就喜歡畫畫,以後要是能當個畫師每天能幹幹淨淨的畫畫,不用像我一樣活在油煙裡,我就很開心了。”
說完炒米粉老闆娘拿來她小女兒的畫給姜多善看,畫是來來往往來吃炒米粉的客人,稚嫩的筆畫勾勒出一張張似圓似扁的臉。
畫上的人物并不逼真細緻,但卻充滿了生活的味道,将每個人的特點畫了出來。
天南星指着其中一幅畫道:“月月你看這上面好像是我們兩個哎!”
畫中的天南星快到糊成影子,後面還拽着一臉懵逼的姜多善,惟妙惟肖,好玩至極。
“小妹妹我拿這個跟你交換這幅畫好不好。”
天南星掏出一粒黃金豆給小女孩,奈何小女孩壓根對天南星的黃金豆不感興趣,低頭專心畫她的畫。
炒米粉老闆娘樂的呵呵大笑:“我家姑娘畫畫的時候很專心,對身邊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等會她畫累了我再把那張畫拿給你。”
“這位小姑娘聽你的口音不是烏呼這邊的人吧。”炒米粉老闆也加入他們的話題。
姜多善道:“我與哥哥是從南邊那邊過來城中探望親戚的。”
炒米粉老闆走路過來時一瘸一拐的,似有隐疾。
除了姜多善和天南星,現在小攤子上已經沒有什麼客人了,炒米粉老闆和他兒子也坐下來和他們一起聊天。
小男孩幫他父親将假肢卸了下來,姜多善此時看見炒米粉老闆整條左腿就隻剩下土黃色的木頭假肢。
雖然盯着别人的假肢是一件很不禮貌的行為,可是姜多善不由自主的看向放在一旁的木頭假肢。
桌子上的人都在看向自己,姜多善羞愧的紅了臉。
炒米粉老闆自然道:“沒事的小姑娘,你是頭一次看到我這種斷腿的吧。在烏呼還有烏呼附近的城市待久了你就會看到很多人像我這般,我這條腿是在十年前建城牆的時候就砸斷的。”
回憶以前那段痛苦且久遠的記憶,炒米粉的老闆沒有激動落寞,而是很平靜的講述。
“那時我和阿嬌才剛結婚兩天,我就被帶去礦場挖花崗岩,上邊下令說不修完城牆就不能歸家,當時大家都以為隻要修個一兩年就能回去,沒想到修了整整十年啊。歸家的時候查利都已經有十歲了。”老闆感歎的說道。
“我的情況還算好的了,回來的時候隻是斷了條腿,之前跟我去的那一批工人全都死了,聽那些官員說修這座城牆死了都要有數十萬人了。”
姜多善驚愕道:“怎麼會死那麼多?”
“當時的女王為了趕快建好這座城牆,就命那些建城牆的工人日夜趕造,一日中可以休息睡覺的時間不足三個時辰。修建城牆耗費巨大,朝廷撥下來的款隻能勉強的付那些工人的費用,那些官員不敢在城牆上偷工減料又怕後面被查到克扣工人的工錢,就在工人的吃食上貪錢,本應該是三餐縮短為兩餐,每餐就隻有一張白膜。”
“有因礦洞塌陷死的,有因休息不足暴斃的,有被花崗岩砸死的,有被餓死的……”
炒米粉老闆長歎一口氣,忍不住擦了擦眼淚。
離開炒米粉攤時,老闆娘特地拿了那張畫給她們。
“一定要再來吃啊。”
“一定。”
走出攤子,姜多善的情緒有些低落道:“建城牆不是為了保護百姓的嗎,為什麼為了建這座城牆讓更多的百姓死掉呢?”
天南星道:“月月你把人想的太善良了,那些掌控百姓生命的人怎麼會擔憂百姓的生死呢,在他們眼裡百姓就如蝼蟻般不值一提。建造城牆哪是為了保護百姓,而是保護他們自己,否則為什麼各國的帝王首都的都是建在中心點,那是因為需要周圍百姓先替他們擋刀啊。”
“若他日我為位高權重之人,我定不會讓此事發生。”姜多善語氣沉重道。
天南星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她,緩緩的笑了。
夕陽西下,城牆依舊閃着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