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晃過神來,何修沐大吸一口氣,“真吓人,那群烏鴉衛竟然回來了,真倒黴,出來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
見到其餘三個人都沉默不說話,何修沐覺得有點奇怪,以為是他們是被吓傻了,就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麼了。
何修沐走在前頭,邊走邊說,連腳上踩到東西也沒有發現。
梅青瑞善意的提醒何修沐:“修沐,你看腳下。”
“腳下,什麼腳下。”何修沐感覺街上怎麼突然變得髒兮兮的,還有一股難聞腥味,擡起腳一看,腳底粘正着一顆被他踩爛的眼珠子。
“這,這,這,這,這……”何修沐一直保持着擡腳的姿勢不敢動,說話結結巴巴,他的身體在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肉泥當中。
姜多善上前一把褪掉何修沐擡起來的那隻鞋子,将他整個人揪起來放到了幹淨的一塊地上。
何修沐抱住樹哇哇大哭,他雖然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郎,再過三年他就已經成年了,但他長期金尊玉貴的生活在京城,從來沒有受過一點苦,哪裡見過什麼死人,而且還是成為了一灘肉泥的死人。
最後何秀沐哭暈過去了,梅青瑞叫了一輛馬車送他回府。
梅青瑞說與何修沐同路,并且說有事情要和何修沐聊一聊,硬是擠上了柳行文的馬車。
姜多善沒有叫馬車,而是獨自一個人走了回去,因為她想拖延時間回司禮監,她現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陸照。
以前在北疆的時候,她可以盡力讨好陸照,可是她現在不确定自己是否還能做到像從前那樣。
兩人三年期間雖然都有信件的來往,但除了那次太久都沒有寫信,陸照派了一隻黃眼烏鴉過來催信,此外陸照他沒有回過任何一封信。
陸照現在是否對她還是如以往一樣的寵愛,姜多善沒有太大的把握,以前再熟的人分隔兩地的時間太久也會生疏的。
終究還是走到了司禮監,看着這熟悉的大門,姜多善長歎一口氣,在門口磨蹭了好久才進去。
姜多善明顯的感覺道司禮監巡回的守衛比往常多了兩倍,而通往書院的路更是能看到一排站着拿刀的烏鴉衛,漆黑黑的一排烏鴉衛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姜多善心裡更慌了。
“夫子。” 姜多善來到水榭處第一眼就看到了牽機,她的心頓時暖了一半,像是找到了一座可以平穩她的心的大山。
今晚書院沒有點燃琉璃燈,姜多善隻能靠着慘淡的月光走路,踏着的厚雪在咯吱咯吱響,書院裡四處站滿了烏鴉衛,姜多善猶如牢籠中的鳥,進去籠子内就無處可飛。
牽機站在水榭中間,除了四處站着的烏鴉衛姜多善沒有看見那個人,這才放心的飛奔過去。
可是天實在太黑了,姜多善沒有看清牽機沉重的表情,她過去抱住了牽機,那個人從墨色中走了出來。
“阿月。”
姜多善的身體頓時僵住。
随着腳步聲越來的越近,姜多善艱難的轉過身,低着頭對着那雙靴子道:“見過提督大人。”
靴子停頓在面前,過了一會,頭頂傳來聲音,“阿月怎麼現在都不敢見我了,以前不是稱呼我為督督嗎,現在為何生疏到與其他人一樣稱呼我為提督大人。”
姜多善這才緩緩的擡起頭。
陸照似乎是很着急的回來,身上的黑甲還沒有卸下,陸照将臉上的烏鴉面具推到了頭頂,三年過去了,他的容顔似乎與以往沒有什麼變化,隻是原來的那雙琥珀眼變得更加的金黃,加上不太好的臉色讓陸照在黑夜中看着令人害怕。
“督,督督。”
聽到姜多善喊他督督,陸照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又開始下雪了,陸照擔心姜多善會冷,彎下腰想伸手拉緊她身上的雪狐大氅,可姜多善像是很害怕陸照一樣,迅速的躲在了牽機的身後。
陸照的手停滞在空手,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上,陸照收回手握緊那片雪花,臉色比以往更加的冷峻。
他冷笑道:“我倒不知送回阿月回祁國的三年,她竟然與你如此要好,卻見我就躲,牽機你能告訴我是為何嗎?”
牽機開口道:“提督大人,現在外面下雪,在外邊待久了會感染風寒,我們先進去裡面說吧。”
姜多善一路揪着牽機的袖子進去,陸照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
走進書房,視線頓時也就明亮了起來,姜多善越發的明确陸照現在真的很生氣,如果陸照是隻貓的話,那他現在肯定是炸毛的狀态。
姜多善知道隻要她肯去哄哄陸照,肯定能把他炸起來的毛捋平,可問題是她現在已經不是在北疆的她了。
自從回到祁國後,她再也不用費心的讨好别人,姜多善不害怕牽機,因為牽機對姜多善沒有任何壓迫感,牽機對與姜多善隻有像姐姐一樣的溫柔。
可是陸照就不一樣了,他權勢滔天,伸出一隻手就能壓死她,姜多善雖然覺得陸照對她也很好,可是她對陸照始終是利用為先,内心總是帶有心虛之感,所以她不能全心全意的接受陸照的好。
牽機握了一下姜多善不安的手,對着陸照道:“提督大人與阿善分别許久,殊不知分别許久的人再次見面難免會有生疏,阿善現在不過是有些害怕罷了,我會好好說阿善與提督大人親近的。”
“我與阿月是如何,輪到你來說嗎?”
不知是牽機的哪句話又惹惱了陸照,隻見陸照微眯雙眼,他的影子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住牽機,牽機跪在地上吐出一大攤血,明明是在屋内,姜多善卻覺得比屋外更寒冷。
姜多善緊緊咬住嘴唇,上前想牽住陸照的手,被陸照躲開了,他的雙手負在身後,臉很臭又很兇。
看着因為陸照的施壓而吐血的牽機,姜多善下定決定一定要哄好這隻炸毛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