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一結束,姜多善就立刻被團團圍住。
何修沐臉色鐵青,第一個沖上來:“陸月,你給我說清楚!什麼時候和你表姐定親的?”
梅青瑞也擠了過來,一把攬住姜多善的肩膀:“小外甥,你這就不夠意思了,這麼大的事居然瞞着我?”
柳行文沒能擠進去,他站在人群外圍,眉頭緊鎖:“陸月,你方才說的不是真的吧?”
多善被擠得喘不過氣,找個個空隙從人縫中鑽了出來,“諸位聽我說!雖未正式定親,但我與表姐早已私定終身。改日請諸位喝喜酒,先走一步!”。
話音剛落,隻見姜多善如同一縷煙,紅影一飄人就不見影子了。
然而他們哪知道,姜多善對這個臨時起意編造的謊言,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他們的盤問,隻能用了輕功暫且溜之大吉。
甩開了他們之後,姜多善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駕車的車夫不是别人,正是逸仙。
他現在離開了雲仙閣了,閑着無事,每天在府裡莳花弄草,把原本普通的府邸,搞得像個小花園一樣。
他為了能多和姜多善說話,還學會了駕駛馬車,每日他就負責從皇宮接送姜多善回府。
每到這個時候,逸仙總會有講不完的話。他先是絮絮叨叨跟姜多善講他的牡丹花又開了呀,又說他又怎麼和甯珂拌嘴吵架了。
逸仙雖然叽叽喳喳的話很多,但是他聲音清潤好聽,姜多善倒也樂得聽他念叨,所以也就随了他去了。
伴随着逸仙的叽叽喳喳,姜多善閉目養神,盤算着該如何圓這個謊言。
為了讓何修沐不再糾纏,姜多善當時敷謊稱表姐已離開京城回家,何修沐這才罷休。
剛才圍住姜多善的人中,他的反應最大,定以為她當初是在刻意隐瞞私情。
姜多善思索着,得找個機會上門跟他好好說一下,否則她跟何修沐幾年的同窗之誼很有可能因此事而破裂。
至于梅青瑞嘛……
這呆子雖在采青時見過甯珂女裝,又在府裡見過男裝,卻愣是沒将兩人聯系到一起。日後讓甯珂以夫人身份亮相,隻要這瓜娃子眼睛不瞎,總能看出端倪。
大不了到時候就說之前在府裡那位是表哥。
最棘手的就是梅家了。
梅家早将她視作自家子弟,而梅家家規森嚴,姜多善未正式定親就當衆宣布,到時少不了要挨頓訓斥。
姜多善入仕前她便想過,至少要五年才能辭官。
如今十五歲年紀,尋常男子都已開始議親。
她又不是什麼殘疾或者有大病無法成親之人,若遲遲不定親,難免惹人非議。
即便她能堅持,祁帝也會起疑。
成親這個事情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要是被梅家安排與一個門第相等的世家女子成親的話,不僅耽誤了這女子的大好青春,到時候她辭官了,那女子又該如何面對家人的疑問,這事情姜多善萬萬做不出來的。
所以她在入官前,就已經選好了到時候應對成親的人選了,那就是可男可女的甯珂。
原打算等催婚催得緊時再把甯珂搬出來做擋箭牌,隻是沒想到被逼的提前拿出來了。
如今衆目睽睽之下,姜多善這親事不結也得結。
忽然,正在官道上疾馳的馬車猛地一頓,車外一片死寂,連蟲鳴鳥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車簾掀起時,一縷清冽茶香味先飄了進來。
姜多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聲音刻意拉的悠長:“不是以後不必再相見嗎,提督大人此刻攔我車駕,是要自毀誓言?”
她倏然睜眼,那雙金瞳倒映出近在咫尺的面容,陸照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陰影,随着呼吸輕輕煽動,溫熱的呼吸吹過她臉頰時帶起一陣酥麻的癢意。
"你騙我。"陸照聲音發悶。
“哦?我怎麼騙你了?”
“你說隻喜歡我一個人,卻将那個男子帶回家,還要和他成親。”
姜多善笑了,圓潤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提督大人怕是記性不大好,我再幫你理一理,是你先放棄我的,以後你的生活我不會插手,你也别想插手我的生活,我喜歡誰,想和誰成親那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陸照怔住了,他嘴角往下彎着,眼裡滿是無措。
像個,做錯事的可憐小狗。
“阿月,我錯了,不要離開我,也不要喜歡别人好不好?”
“永不相見?”
“對不起……我不該說出那樣傷人的話。”陸照他掏出匕首交到姜多善手中,“是我先負你在先你,阿月你砍我,砍到你消氣為止。”
姜多善接過刀子,冰冷的刀鋒擦過陸照的臉頰,留下了一道血痕。
血珠順着傷痕滾落,她傾身上前,舌尖卷走那滴殷紅,最後落在微涼的唇上。
馬車裡傳來淩亂的呼吸聲。
一盞茶的功夫,陸照下了馬車,向來蒼白的唇色染着不正常的嫣紅,眉宇間的陰郁早已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