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隐約傳來姜多善的說話聲,梅青瑞抱緊雙臂,循聲而去。
聲音越來越近,梅青瑞蹑手蹑腳地穿過一片竹林。
撥開最後一叢竹枝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如遭雷擊。
“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梅青瑞的聲音都在發抖。
竹林中,姜多善正與陸照相擁而吻,兩人聞聲分開,隻見梅青瑞呆若木雞僵立在不遠處,臉色煞白。
姜多善心頭一沉,陸照眼中已泛起殺意,她急忙按住陸照的手腕。
“小舅舅,你怎麼會在這裡?”姜多善強作鎮定。
梅青瑞卻連退數步,聲音發抖:“陸月,是不是這閹人脅迫于你?你實話實說,我這就去找父親為你做主!”
姜多善沉默片刻,道:“正如你所見,陸照并未脅迫我。是我心甘情願與他在一起。”
“你!”梅青瑞如遭重擊,“你怎會與這司禮監的魔頭糾纏不清?你到底是誰?”
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小外甥如此陌生,“這些年你一直在欺騙我們是不是?我姐姐呢?是不是你殺了她?”
此刻的梅青瑞已被這驚天秘密刺激得理智全無,無論姜多善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了。
陸照的殺意迸發,姜多善生怕他一時失控取了梅青瑞性命,隻得沉聲道:“你不是想知道你姐姐的下落嗎?我帶你去見她。”
梅青瑞始終與姜多善和陸照保持着三米距離,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讓姜多善不禁莞爾。
姜多善将梅青瑞帶到一處僻靜書院。
初春的柳枝抽出嫩芽,在微風中輕拂,庭院深處,一位蒙着素白眼紗的女子正在撫琴,十指纖纖撥動琴弦,白衣勝雪,恍若谪仙。
“姐姐?”梅青瑞腳步不自覺地向前邁了半步。
琴聲戛然而止。
牽機微微側首,眼紗下的目光先落在梅青瑞身上,又轉向姜多善。
見姜多善無奈地攤手,她輕輕摘下眼紗。
“青瑞,過來。”那熟悉的嗓音讓梅青瑞瞬間紅了眼眶。
梅青瑞撲到牽機膝前,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牽機溫柔地撫摸着他的發頂,一如兒時哄他入睡時的模樣。
“姐姐,你怎麼會在司禮監?”梅青瑞抽着鼻子問道。
牽機将這些年來的際遇娓娓道來。梅青瑞時而憤慨,時而垂淚,始終緊握着姐姐的手不放。
“那小外甥不是你親生的?”
“雖非親生,我卻将她視作我的親人。“牽機輕聲道,“陸月身世複雜,不便與你細說。但她對梅家,對你,從未存過半分惡意。“
梅青瑞扭頭瞥了眼姜多善,撇撇嘴道:“看在你照顧姐姐多年的份上,我暫且原諒你了。”
姜多善抿唇一笑:“好。”
姐弟倆絮絮叨叨說了許久話,梅青瑞這才知道,自己當真有個姐夫。
“姐夫人呢?怎麼不出來見我?”梅青瑞四下張望。
牽機忍俊不禁:“他面皮薄。溪年,還躲着做什麼?”
陰影處傳來窸窣響動,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人影緩緩爬出。梅青瑞倒吸一口涼氣,險些又暈過去。
在牽機耐心解釋下,梅青瑞勉強接受了這個怪異的姐夫。
得知此人竟是姐姐當年的未婚夫,因燕王案被剝皮才落得這般模樣,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憐憫。
“姐姐,你既心病已愈,為何不回家?”梅青瑞不舍地追問。
牽機輕輕抽回手:“我在這兒自在,若回去,不僅失了自由,還要再被逼着另嫁他人。我甯可做司禮監的牽機,也不願做梅青意。”
聽到另嫁他人,一旁的祁溪年繃帶下的身軀明顯繃緊了。
臨别時,梅青瑞對姜多善道:“雖知你不是我親外甥,但叫慣了,往後我還要這麼喚你。”
“好的,小舅舅。”姜多善眉眼彎彎。
梅青瑞瞥見不遠處負手而立的陸照,張了張嘴似要說什麼。可對上那道冰冷目光,立馬閉嘴。
也罷,小外甥喜歡便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