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見她忍受不住,迅速從袖裡掏出一紅瓶,從中倒出一粒黑色藥丸來,顫着聲:“染染,這是解藥,你先吃了它。”說着将手裡的藥遞到她嘴邊。
歸染忍耐不住,接過這顆藥丸,不顧其他,往嘴裡咽。
吃下藥丸,緩了片刻,腹痛得到緩解,方才那窒息的感覺瞬間減輕不少。
她緩了緩,扶着桌沿站起身來,冷汗淋漓的臉上全是冷漠,眼神裡透露着防備,唇色褪去,露出一絲蒼白。
“父親這是何意?”她強撐着反問,語氣冷漠。
虞朗見她緩了過來,甩了甩衣袖,冷哼一聲,開口:“染染,你别怪為父狠心,如今朝中局勢不穩,楚王和太後勢不兩立,丞相府立于中間,雖獨善起身,卻免不了将來會陷入兩難境地。”
他頓了頓,又道:“三日後你便要嫁于楚王,皇上年幼,不難猜想這其中有太後的手筆。”
他見歸染沒反駁,語氣有了一絲緩和:“你既是我相府之人,便與我相府同氣連枝,應以大局為重啊。”
他頓了頓,道:“坦白來講,我深知你長在金陵醫藥世家,會一些醫術,可方才你中的毒不是能輕易解得了的。”
他再一次拿中毒一事要挾歸染。
歸染聽到這兒,瞬間明白過來,這毒不能一次解決,今晚自己若是不順從,怕是不能安然度過,沒想到竟栽在這假意溫情裡。
她想到還在金陵時,黃潤雖似從前那般話少,可這次來卻并不冷漠,帶來的護衛也有數十人。
若當時真能狠下心來逃跑,想必也會被抓回來吧。
隻因楚王與太後勢不兩立,才臨時派人将她接回,隻為太後的試探,他便不惜以卑劣手段逼自己就範。
“毒性每個月發作一次,我會派人按時将解藥給你,你隻需當好你的王妃,做好你該做的。”虞朗語氣堅硬。
歸染緩了緩,桌沿邊上白皙手指不由得攥緊,面上卻不露痕迹。
她不得不按照他說的做,若此時抵抗,便是置金陵于危險之境,先順從下來,以後再說。
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然如今都說清楚了,折騰了一天,時候也不早了,染染你先回去歇息吧。”丞相夫人從中緩和着氣氛。
歸染沒回話,隻轉身快步往外走。
屋外雪花伴着雨滴紛飛,飄飄灑灑落在她肩頭,随着腳步往前緩緩滑落。
此時,她早已被淋濕,隻剩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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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很快便過去。
久違的日光乍現,不一會兒便豔陽高照,今日楚王殿下大婚。
隻見京城街上人群攢動,個個伸長脖子往丞相府門外張望。
街口出現一人身穿紅色婚服,騎着棕紅烈馬,身後跟着一長串的仆人,擡着八擡大轎敲着鑼打着鼓緩緩朝着丞相府而來。
人群裡傳出聲音:“好俊的小郎君啊!”
“為何馬上那人還手持利劍?”有個小孩好奇問着。
身旁老婦人連忙捂住她的嘴,瞪着她警告:“不想活了!”
她吓唬小孩,才開口解釋:“馬上那人是楚王殿下的貼身侍衛。”
小孩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隻顧着連連點頭。
“可我聽說這丞相府嫡小姐原是有一意中人......”人群裡有人疑惑。
衆人皆滿臉震驚,四下安靜,隻繼續看戲。
再說丞相府中,琉璃閣内。
歸染坐在鏡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頭戴鳳冠,身穿大紅嫁衣。
她手拿胭脂輕點绛唇,小巧的嘴唇紅豔欲滴,配上彎彎的柳葉眉,面若桃紅似桃花,眉心一朵桃花钿更添姿色。
隻是屋内卻沒有喜慶的氣氛。
在金陵,歸染倒是見過表姐出嫁時的情景,有母親為其梳頭祝福,也有父親在身旁淚眼關愛,歸染自認為沒有這樣的福氣,隻慶幸身旁還有從小玩到大的冬青跟着。
身旁的冬青看歸染這般沉重,心裡也跟着難受了起來,隻能生生忍着憤怒的情緒,不叫她看出來。
“姑娘真好看。”冬青收拾好心情誇贊道。
歸染站起身,将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連着案幾上的木盒子也一并裝進寬大的衣袖裡。
沒一會兒,正廳那邊派了人來。
時辰已到,外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院子内賓朋滿座,等待着新娘出門。
冬青為歸染戴上大紅喜帕,雙手持喜扇放于胸前,在歡呼聲中被人擡出了房門,喜婆站在屋外,見新娘子出來,便大聲喊道:“吉時已到!”
迎親的隊伍正好停在丞相府門口,依照禮制,新娘需向父母行了禮敬了茶再出府。
歸染坐在轎攆内,一路被人擡到府門口,喜婆跟在身旁,迎親隊伍停下,她紅綢遮面,隻能用耳朵去感受到雙方隊伍交換,片刻後,轎攆被擡起,又響起喜婆的聲音:“起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