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染推着他走到院中,忽而,風吹落葉,光秃秃的枝幹飛來兩隻麻雀,“叽叽喳喳”地吵鬧兩句又“叽叽喳喳”飛走了。
院中隻他們兩人,靜的仿佛聽得見那冰雪消融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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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淵用了午膳後,便回到了書房。
剛一進門,耳朵靈敏地動了動,他出聲:“下來!”
那人自房梁處一躍而下。
“真沒意思!”郁祿穩穩站定在他身前,有些鄙夷。
他身着玄色華服,頭戴金冠,面如冠玉,眉眼含笑地随意走動着,順手拿起桌上一塊如意糕,又癱坐在一旁,随意咬了一口,問:“昨晚送了見面禮給你家王妃,不知王妃可還滿意?”
他澄亮的眸子裡閃着精光,眼一眨不眨盯着謝淵。
謝淵從小便知他脾性,長得眉清目秀,内裡卻談不上良善。
他唇角一勾,冷哼一聲,沒正面回答,語氣裡暗含着警告,:“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擅自行動!”
郁祿兩腿一翹,悠閑自得地回應着:“放心吧!”
“隻不過......”他頓了頓,繼續道:“殿下您當真信任王妃?”
謝淵依然沒回他,隻自顧自問他:“昨晚的事你怎麼看?”
他對這間屋子很是熟悉,甚至熟悉整個王府構造。
他往前邁着步子,順着熏香方位走了五步,恰好坐在了郁祿的上首位。
郁祿見他如此,剛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終是多餘擔心。
謝淵拿起手邊茶杯,緩緩喝了一口,胸有成竹道:“是時候着手清理幹淨,若再留着,後患無窮。”
郁祿聽及此,自是知這奸細好日子到頭了,沒待片刻,便欲起身離開。
誰料,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謝淵開口吩咐。
侍衛畢恭畢敬端着湯藥碗進來,而後像往常一樣,說着:“禀告殿下,王妃又送了湯藥過來。”
此時他已有經驗,未等謝淵開口,便又問了句:“還是如同昨日一般嗎?”
謝淵不禁皺起了眉頭,壓着怒意,道:“多嘴多舌,當罰!”
他狠厲,對着那侍衛毫不留情。
侍衛吓得一哆嗦,頓時内心慌亂不已,不知不覺間跪了下來,腦袋垂着,不敢擡眼,隻一個勁顫抖着道:“殿下,殿下!屬下自知逾越,還望您饒了屬下......”
那侍衛見謝淵仍舊不松口,嘴裡不停求饒。
“行了,行了!”角落的郁祿看不下去,出聲阻止,“知錯就行,若是以後再犯錯,這王府你就别想再待下去,”他輕聲警告,同時邊看謝淵臉色邊說:“先出去吧。”
侍衛緩緩擡頭望向角落,又瞄了一眼上首面色冷漠的男人。
謝淵沒出聲。
這侍衛倒是機靈,彎腰道謝後,輕聲應了一句“是”,便匆匆起身迅速走了出來。
他剛走出書房門,腿一軟,差點摔在那台階上。
他疑惑。
難道真是自己會錯了意?
這幾日凡是王妃讓他送藥進書房門的時辰,楚王都是好聲好氣,從不發怒。
以至于他都差點忘記了這楚王原來的性情......
“殿下,我先走了。”郁祿擡腳往外走去。
“等等。”謝淵開口。
郁祿轉過了身,詢問:“殿下還有何吩咐?”他語氣裡不似方才帶着調笑。
謝淵語氣加重,命令道:“以後不準進出王妃院中。”
郁祿見他如此鄭重其事,以為有何緊要事,這讓他心裡一緊一松,又呼出口濁氣,道:“是。”
他内心又有些不爽,腹诽一句:我不能進出!也沒見殿下去過幾次。
面上卻沒反駁,轉身便從窗戶跳了出去。
他原本打算今晚夜幕降臨時,便上了房頂去看看,這楚王定會回到王妃房中,想必兩人相處應是十分有趣。
計劃泡湯,正事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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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染吃了午飯,便堅持着親自熬制解藥,又冒着風雪送到侍衛手中。
從後院到書房這一路,她走了不下幾十次了,每次都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又厚厚披了一件鬥篷,将湯藥緊緊揣在懷中,穿過竹林,到了書房門外。
送完藥回到房中,已是接近黃昏。
歸染早早便洗漱完,爬進了溫暖的被窩。
她倚靠在雕花檀木床頭,手裡捧着本醫書翻來覆去的仔細對比着。
根據醫術上所說,中毒之人除了臉色比普通人更加蒼白,還有手心和腳底也發白,楚王便是如此。
繼而,歸染想到自己體内的毒,似乎并不是從前熟知的,除了毒發之時腹部疼痛不已,其餘與正常人無異,到底是什麼毒?又該如何解?
暖氣充足,她放下醫術,腦子裡混沌不已,迷迷糊糊間,又聽得房門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