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白瓷藥碗裡的黑血比剛放出來時變淡了些許,又放在鼻尖下聞了聞,那血腥氣味淡淡的,當即便有了些思路,道:“殿下,臣妾需要重新研制藥方,之前研制九靈噬心毒的解藥時加了一些千年人參進去熬制,想必應是這人參起了些作用,您體内的九靈噬心毒解了,其餘毒倒是比之前減弱了些許,臣妾想着将那藥方重新調配,接下來的時日您繼續服用,應當是有些效果的。”
她一口氣說完,這才轉頭看向那近在咫尺的臉。
他此刻蒙着眼,鼻梁高挺下有微微縫隙,影射一片陰影,卻絲毫掩蓋不住那散出來的俊美之氣,不知為何,歸染内心慌亂了一下,呼吸加重了些許。
謝淵聽着那徐徐傳來的聲音,仿佛内心的焦躁得以緩解,隻淡淡“嗯”了一聲。
翌日。
歸染早起親自熬制了湯藥,又緩緩端着藥碟從藥房中走出。
來到自己住的院中。
院子很是空曠,西邊栽了一排紅梅,如今已是春日,梅花零零落落飄散在地上,枝丫上冒出嫩芽,灑掃婢女正蹲着迅速拾掇着地上殘花。
東邊有一藤柳做的秋千架,原本被白雪覆蓋住,天氣逐漸變暖,被日光一曬,藤柳上隐隐露出綠意來。
歸染想到之前冬青說這院子原是叫做觀瀾閣,隻因從前起了一場大火,幾乎燒光了所有,楚王便安排了人重新修建,特意取名作月牙台。
主屋坐北朝南并不大,卧房卻寬敞明亮,此時敞開着,正午的日光透過窗棂将那床榻照的很是明亮。
歸染獨自端着藥碟經過院落往卧房走去。
進到屋内,她放下手中藥碟,從衣櫥角落中取出一黑色藥瓶來,将藥瓶打開,倒出一些進那藥碗中。
突然,冬青推開了房門,歸染拿着藥瓶的手一抖,粉末掉落在桌上,“滋啦”一聲,那雕花木桌上凹陷出一窩來,伴随着一股燒糊的味道。
此時房門敞開着,冬青見狀,大呼一聲:“王妃,您這是作甚?”
她很是驚訝,嗓音很大,快步走去又折回,将那房門“砰”一聲,緊緊關上。
冬青看着那桌上被灼燒出的一個小坑,她壓下心中慌亂,看向那緊閉的窗戶,又不自覺出聲問道:“您為何要将這東西倒進藥碗裡?”
歸染穩了穩顫抖的手,放下手中藥瓶,壓低嗓音道:“小聲些!”她看了看周圍,又命令着:“你别管,自是當不知便好。”
冬青卻不管不顧,看着那熟悉的白瓷藥碟,猜疑道:“這...這...您不會是要給王爺下毒吧?”
她瞬間有些慌亂起來,結巴着說出心中猜測。
歸染擡眸看着冬青,她的眼眸此時直視着,露出一絲深意來。
冬青見狀,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嘴唇微張,不知該如何。
片刻後。
歸染走出了房門。
冬青雙手穩穩拖着那藥碟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來到留墨堂。
剛一進屋,檀香悠悠中,謝淵擡頭看了過來,道:“今日怎才來?”
他此時雙眼緊閉,耳朵卻靈敏異常,那熟悉的腳步聲似有若無,輕松一步跨進房門,緩緩走來。
“藥方改了,臣妾便特意多熬制了半個時辰的湯藥。”歸染穩步站在他身旁。
她示意冬青将那湯藥放在桌案上,便讓她出去。
此時屋内隻他們兩人。
謝淵擡手便将她拉下坐在自己膝上,道:“多等了半個時辰,王妃該如何?”
他說着便要挨近,歸染卻伸手将那桌案上的藥碗端起,遞到他手邊,道:“您先将藥喝下。”
謝淵卻雙手握成拳沒有接。
歸染頓了頓,擡眸看着面前之人嘴角微微上揚,偏偏頭對着自己。
她便擡手将藥碗遞到他唇邊,道:“殿下,我喂你。”
謝淵低低笑了一聲,這才配合着就着她的手将湯藥喝光。
歸染看着他喝完,緊皺的眉頭一刻都沒放松下來,便迅速放下手中藥碗從袖中拿出一顆糖丸來,快速喂進他口中,道:“方才應先将糖丸含進嘴裡的。”
她語氣裡有些自責之意。
謝淵一聽,口中甜味迅速蔓延至整個口腔,又聽她如此說,仿佛整顆心都浸透在那清甜之中。
他擡起微勾的手指輕輕蹭了下她的鼻尖,親昵地笑出聲,如沐春風般開口:“可我那多等的半個時辰就隻抵得上一顆糖丸?”
歸染頓時愣了一瞬,又知道他這是故意打趣自己,隻作冷哼一聲,将身子轉了轉遠離他了一些,道:“那殿下還要我如何?臣妾今日為了熬制這湯藥可是早起了一個時辰呢?”
她嗔怪地瞧他一眼。
他雖緊閉雙眼,卻清晰感知到她語氣裡似有些撒嬌意味,伸手輕輕揪扯了一下她軟糯的臉頰,寵溺道:“那便是我的不對喽,染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