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的房間裡沒有一絲亮光,隻有風雪打在窗戶上“沙沙”作響。
角落的雜草堆旁,歸染蜷縮着身體安靜等待着。
等了沒一會兒,等到守在門邊的人離開,她這才摸黑站起身來。
正值冬日,金陵城連着下了兩日的大雪,此時屋子裡又潮又髒。
她已被關在這兒兩日了,每日都有人按時送飯進來,再無其他。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總得想個法子逃出去!
翌日清晨,門邊響起開鎖聲。
歸染即刻清醒,蹲在角落警惕看着房門被打開。
大雪已停,陽光刺破雲層縫隙直至射向屋内。
她擡手擋了擋,眼睛有些不适。
送飯之人站在門邊,沒有進來,眼看着那人即将轉身離開。
“等等!”
歸染立即出聲。
送飯之人停住腳步,看向她。
“姐姐今日送的飯菜裡有花生,我一吃花生渾身便起疹子,可否勞煩姐姐換一換?”她快步走近,語速略快地說完。
她雙手捧着飯碗往前遞。
面前作丫鬟打扮的女子神色淡淡,沒接。
“姐姐這幾日送的飯菜很合我胃口,每次我都會吃的一顆不剩,隻是今日......”
歸染輕輕歎氣,語氣裡帶着一絲若有似無地遺憾,小臉紅潤光澤,眉頭微微蹙起,模樣看着甚是可憐。
女子還是不動聲色。
“算了,既然姐姐不願意,我還是将這些東西都吃完罷!若是姐姐今晚再送飯菜來時,還請姐姐幫我收屍,免得弄髒了這地兒......”
她說着便哽咽起來,淚珠悄無聲息滑落,嗓音裡還帶着一絲沙啞
女子聽着她小聲的哭泣,終是擡手接過她手裡的飯菜,面色緩和了些,道:“我讓廚房重新做。”說着便要轉身。
“诶~等等!”
歸染一把抓過女子的衣袖,緊緊拉着,神色焦急道:“我這兩日都是在這間房裡如廁,那恭桶都滿了,勞煩姐姐再幫幫忙拿出去?”
“這......”
那女子猶豫,卻見她眼神帶着期盼,黑溜溜的大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謝謝姐姐!你真好!”歸染迅速揚起笑容,側着身子讓她進屋。
此時隻有她們兩人,中間隻隔着一道門檻,隻需要一步,便能出去。
她乖巧站在一旁一直看着那女子跨進房門徑直走向恭桶。
就是此刻!
跑!
她半點沒有猶豫,輕巧跳過門檻,閃身快速朝着外面跑去。
這間屋子外有一不大不小院落,院落旁有條走廊,走廊對面便是一道對外的小門。
此時那道小門緊閉着。
幸好這周圍有一片還算能藏身的草叢。
她蹲在一處角落裡,回頭瞟了眼那屋子裡若隐若現的女子身影,又繼續尋找着出口。
這院落看着不大,但裡面彎彎繞繞的小路拐來拐去的,早已看見那道小門,卻怎麼也過不去。
歸染心底慌亂起來,邊尋找邊往回看,突然,腳底一滑,“啪嗒”一聲摔倒在地,手肘着地,嗑在那堅硬石頭上,瞬間洇出鮮血。
顧不了那麼多,隻得咬牙忍着起身繼續小心往前。
“快!别讓她跑了!”
身後忽然傳來聲響。
她立刻警惕,趴在草叢裡不敢再動。
腳步聲越來越近,聽着好像不止一個人。
不遠處,傳來說話聲:“你到底看清了沒有,她到底往哪個方向跑了?”
“沒...”婢女搖搖頭,又改口:“女婢進了房間收拾恭桶,待轉身回看時人就不見了,奴婢......”婢女抖着嗓音,似是快要哭出來。
“那還不快找!若是叫相爺知曉,你我都會沒命!”領頭之人嗓音渾濁,沉聲吩咐道。
他身後幾名侍衛迅速分散開來,四處找尋着。
歸染藏身之地就在西北一處隐蔽的角落裡,腳步聲好像越來越清晰......
就在一人的靴子再往前兩步,她便會被發現之時,他卻轉身朝着另一邊走去。
歸染捂緊嘴的同時輕呼口氣,眨了眨有些泛酸的雙眼。
方才差點被發現!
她躲在原地等了等,直至腳步聲越來越遠,幾名人影也不再,她這才又大着膽子繼續尋找着出口。
待她終于來到小門前,手腳利索地打開,又飛快地蹿了出去。
小門連接着一條巷道,隻要穿過巷道她就安全了。
巷道曲折,又是剛下過雪,地面濕滑,腳下一個不注意便會滑倒。
歸染小心翼翼地扶着牆走,不敢走得太快,又怕自己走不快。
方才看着那日頭都快要出來了,這會兒又刮起了大風。
她裹緊衣裳,垂眸小心走着。
快了!
巷道快走完了!
出了巷道,就能回家了!
歸染興奮起來,腳步加快。
沒一會兒,她便走出了巷道。
從小便生活在金陵城,她閉着眼都能找回家。
可現在已過了晌午,她已然餓得前胸貼後背。
歸染來至集市上,看着那熟悉的攤位上放着的圓潤誘人的大包子,半分都走不動路了!
她咽了咽,找遍全身上下一個銅闆都沒見着,猶豫不舍地悠悠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