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從衣櫃裡取了另一套衣裳,送到屏風旁的矮櫃上:“姑娘要換裡面的衣裳嗎?”
姜同雲摸了摸中衣袖子,隻是有些涼意,約莫是被外衫浸染的:“不用了,等會我捧個手爐熏一熏就好。”
木樨向來不是啰嗦的性子。姜同雲這麼說,她也不再多勸,幹脆地應了一聲,便去準備手爐了。
還好才暖起來不久,先前用過的手爐還沒被收起來。
換過衣服,捧着手爐的姜同雲又被灌了一碗辛辣熱乎的姜湯,這才覺得徹底放松下來。
打開系統,看看沒被完成的“姜太公”成就,姜同雲歎了口氣:雖然釣上來的是個活人,但最近是真沒心思釣魚了。這個成就還是過段時間再做吧。
這會兒還是先去找外祖父,好好地再跟他老人家解釋一遍。
前院裡,送走姜同雲後,許敬銘也懶得再管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徑直回到書房打算看書。
翻了兩頁,實在定不下心的老爺子又把書丢到一旁:
說是從河裡拉了個人上來,還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也不知道雲丫頭有沒有被吓到。
正擔心着,小厮來報說姑娘過來了。
許敬銘連忙讓人進屋。
等看過姜同雲,确認自家小姑娘面色紅潤,不像是受到驚吓的樣子,許敬銘才稍稍放下心來,讓姜同雲好好講講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姜同雲隐去自己想要直鈎釣魚的部分,簡單講了一遍事情始末:“……之後我就把他送去了成安堂醫治。”
許敬銘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可有給醫館留錢?那人掉進水裡,身上可能沒有财物了。”
“留了。”姜同雲點頭道,“我還跟醫館說了,如果留的錢不夠,就先記在咱們家賬上,之後一并結清。”
許敬銘滿意地摸了摸胡子:“還是你想得周到。”
想了想,他又叮囑了一句:“你過兩日去取藥的時候再問問他的情況。如果他還留在醫館沒走,可能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聯系不上家裡人了。咱們要是幫得上忙,就再多幫他一把。”
早就習慣外祖父性情的姜同雲毫不意外,爽利地應了下來。
*****
與此同時,成安堂内。
謝懷雵猛然驚醒。
負責照料他的夥計正好端了藥來,見他蘇醒很是驚喜:“公子醒了?這藥剛熬好,您正好趁熱喝了。”
謝懷雵不知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心中滿是疑慮,面上卻不動聲色:“我這是在哪兒?”
夥計不知他心中生疑,滿是自豪地回答道:“這兒是成安堂。我們成安堂可是杭州城最好的醫館,保管您藥到病除!”
謝懷雵落水前就在杭州近郊一處山上。聽到夥計這麼說,他對面前之人少了幾分懷疑,但還是裝着不太舒服的樣子問道:“那我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夥計也不隐瞞:“是姜姑娘從河裡把您救了上來,之後又送您到我們這兒醫治。姜姑娘還留了銀子,公子就安心在這兒養着吧。”
謝懷雵眼前浮現起先前短暫清醒時的驚鴻一瞥:“聽小哥話裡的意思,似乎與這位姜姑娘相熟?”
“也不算相熟,隻是姜姑娘常來替她外祖父取藥,才多見了幾回。”夥計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姜姑娘為人和善,與她外祖父許山長一樣,都是頂好的人。”
“許山長?可是許敬銘許老先生?”
“正是。公子也認識許山長?”
謝懷雵搖頭道:“認識倒算不上,但誰能沒聽說過他老人家呢。許老先生桃李滿天下,又有一雙極其出色的兒女,是我極其敬仰之人。”
謝懷雵這話幾乎是說到了夥計心坎裡。夥計長歎一聲,将手中藥碗放到一旁,拖了張矮凳坐下:“誰不敬佩許家人呢。可惜老爺子隻有這麼一兒一女,還全都早早為國捐軀。四年前,許老夫人也亡故了。如今他身邊就隻有姜姑娘這個外孫女常伴膝下。”
謝懷雵已經在心裡對上了人:“可據我所知,這位姜姑娘應該是先義陽侯的孫女。作為侯府千金,姜姑娘為何會長居杭州呢?”
這一問,把夥計的話匣子徹底打開。
他義憤填膺地說道:“侯府又如何?姜姑娘父母早亡,現在侯府當家的是她的叔嬸。他們從姜大人和許夫人手裡接來了義陽侯的位子,卻絲毫不肯善待兄嫂遺孤!可憐他們夫妻倆戰死沙場,唯一的女兒還要受寄人籬下之苦!”
謝懷雵看他這憤懑不平的樣子,半是好奇半是好笑。他拿起藥碗聞過味道,輕抿一口:“你是如何得知,姜姑娘在侯府過得不好的?”
夥計一拍大腿:“要是過得好,許山長又何至于親自跑去金陵接回外孫女啊!”
要不是現任義陽侯夫妻倆做得太過分,許老爺子怎麼會做出這種不顧侯府臉面的事情!
謝懷雵點了點頭:“你這話也在理。”
他仰頭将碗内藥汁一口飲盡,又把空碗塞入還想再說些什麼的夥計手裡:“小哥能否替我尋些紙筆?我想給家人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