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衆人在女官指引下起身迎立。
鄧皇後緩行至台上,悠然入座。賓客行禮拜見,一切井然有序。
走完一遍流程後,鄧皇後擡手示意衆人坐下,随後又簡單說了些吉利的場面話,便正式宣布開宴。
絲竹雅樂奏響,舞姬自兩側魚貫而入。後方侍立的宮人也有序為各處坐席依次捧上食物。
雖是皇家宴席,但畢竟隻有女眷參加,且是在行宮舉行,所以鄧皇後摒棄了以往宮宴的慣例菜肴,選的都是些時令菜蔬,擺盤精緻,味道也很是不錯。
姜同雲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級别的宴會。不明宴會目的的她隻覺得歌舞也好看,席面也好吃。
别的夫人小姐要麼在恭維皇後,要麼在聯絡感情,就連一旁的李夫人也忙着和兩側的夫人交際。隻有姜同雲拿着筷子邊看邊吃,倒成了殿上唯一一個真情實感來吃飯的。
姜同雲忙着欣賞歌舞的時候,謝懷雵正坐在正殿後的隔間裡等謝含昭。
這處隔間并不算大,原本是給帝後在宴會間隙短暫休憩用的。如今撤了軟榻,換上一桌席面,就略微顯得有些擁擠了。
謝懷雵穩穩地紮在自己座位上飲着熱茶,好似聽不見前頭傳來的絲竹之音,完全忘記了皇後娘娘要他趁機看看宴上姑娘的提議。
不多時,換好衣裳的謝含昭就走了進來。
“懷雵哥哥!”謝含昭一見到謝懷雵就高興地撲了過去。提前做好準備的謝懷雵擡手一接,正好扶了小姑娘一把,順手将她按在了椅子裡。這一番動作下來,謝懷雵的身體紋絲不動,端在手裡的茶水都沒撒出去一絲。
謝含昭小的時候就喜歡這麼玩,這會兒精準地跌坐進椅子後,她順勢往後一靠,樂得直笑。好一會後,小姑娘才止了笑:“你今天怎麼來了呀!”
謝懷雵輕輕咳了兩聲:“皇後娘娘特意下了帖子,我豈能不來?”
聽他咳嗽,謝含昭立刻緊張起來:“懷雵哥哥還沒好全嗎?早知道我剛剛就不那樣跟你玩了!”
謝懷雵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沒什麼大礙的。你今日難得出宮,玩得可開心?”
謝含昭仔細看了看他的面色,确認沒什麼大問題才放下心來。聽到謝懷雵的問題,她立刻揚起嘴角來:“開心啊!我今天帶着煙景去釣魚了!”
煙景就是跟着謝含昭的綠衫女孩,宮裡特意挑給她的同齡玩伴。
謝懷雵隻作不知,故意問道:“那你釣上來了沒有?”
小姑娘很樂意向别人炫耀自己的戰果,聽到謝懷雵這麼問,她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開始比劃:“當然了!我釣了兩條,一條這麼大,還有一條這~麼~大!”
謝懷雵捧場地鼓了鼓掌:“咱們含昭真是太厲害了!”
謝含昭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說到釣魚,她又想起來一件事,轉頭去問隔間裡侍立的女官:“孟姑姑,今天來的人你都認識嗎?”
孟姑姑是鄧皇後身邊得用的女官,因為擔心謝含昭闖禍,鄧皇後特意把孟姑姑留在這裡看着活潑好動的小女兒。
她在鄧皇後身邊跟了許多年,對金陵各家勳貴都是熟悉的。這會兒聽到謝含昭問起,她笑着答道:“這些小姐們不敢說,但各府的夫人們都是認得的。”
“這也夠了!你快來幫我認個人!”謝含昭跑到孟姑姑身邊去拉她胳膊。
孟姑姑順着謝含昭的力道跟着她到了側面入口的珠簾處:“殿下想認誰?”
謝含昭向着大殿張望起來:“我今天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姐姐!但是她剛才急着走,我都忘了問她叫什麼了。”
聽到謝含昭提起姜同雲,謝懷雵心裡一動,也跟着站起身來走到珠簾前。
謝含昭運氣不錯選對了方向。再加上眼睛亮,她很快就在人群裡找到了專心緻志吃飯看表演的姜同雲。
“就是那個姐姐!”她指着姜同雲小聲對孟姑姑道。
孟姑姑順着謝含昭指的方向看去:“可是那位穿杏色裙衫的姑娘?”
謝含昭連連點頭表示确認。
孟姑姑細看了看:“這位姑娘我不認識,不過她與義陽侯夫人同坐一席,應當是義陽侯府的千金。”
她回想片刻,确認了下來:“義陽侯府遞交的名冊上寫了赴宴人員,李夫人帶來的是姜家大姑娘,應該就是這位了。”
謝含昭若有所思:“原來姐姐姓姜啊。可我看着怎麼覺得,姜姐姐跟那位李夫人長得并不相像……”
孟姑姑搖了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義陽侯府平時也不怎麼參加宮宴的。”
其實就是義陽侯不太行,在朝堂沒有存在感。皇上不太想得起來這号人,皇後娘娘自然也不會關注他的夫人和孩子。
謝含昭還在疑惑呢,就聽身後的謝懷雵淡淡說道:“因為姜姑娘并不是義陽侯和李夫人的女兒。她是義陽侯的侄女,已故的輕車都尉姜弘捷将軍之女。”
謝含昭立刻扭過頭去:“懷雵哥哥認識姜姐姐?”
謝懷雵并不打算暴露自己上個月去過杭州的事,便隻搖了搖頭:“自然是不認識的。”
可謝含昭卻沒那麼好糊弄。
她轉過身來,故意繞着謝懷雵轉了一圈,邊走還邊誇張地上下打量謝懷雵。
謝懷雵挑眉,垂首看向這個從小就鬼精靈的堂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