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妃當即叫了這個小管事來,給了他好大一筆銀子,讓他想辦法說通他的遠親,至少也要從對方嘴裡套出點消息來。
昨天傍晚的時候,那名小管事借口出門清理泔水,成功跟他的遠親搭上了話。
有了這層親屬關系在,加上吳王妃給的那一大筆錢,對方的态度自然也松動了下來。
不過因為對方也隻是禁軍中一名小衛兵,知道的消息并不算多。
他隻說陛下突發疾病昏迷不醒,所有的皇子公主們全被關在宮裡不能出去。至于戒嚴的命令,似乎是統領左右神武軍的兩位大将軍發出來的。
雖然隻有這一點内容,但吳王妃心裡愈發不安。
于是她又拿了一筆錢出來,托對方再去幫忙打探。
這會兒,小管事就是從對方那邊問完新的消息回來的。
吳王妃握着身邊侍女的手,勉力深吸了幾口氣,強撐着問道:“他具體說了什麼?你一句一句告訴我。”
“他說……說陛下已于今早傳位趙王,随後就、就駕崩了!”
“不可能!”吳王妃喝道。
她這般失态,不是因為她覺得,陛下會把皇位傳給自己丈夫。
事實上,這幾個月裡,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陛下表面上讓四個兒子聽政參政,暗地裡存的是扶持先太子嫡子的打算。
在讓兩個皇孫入宮讀書後不久,陛下又以往來不便為由,留了兩個孩子在宮裡住下。宮裡給他們收拾的地方,幹脆就是紫宸殿的一處配殿。
之後,他又數次在朝上誇獎兩人聰慧、孝順、有禮,尤其誇了太子妃所出的長子,說他有其父遺風。
中秋節後,陛下又說太子妃教子有方,對其母族大肆恩賞提拔。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誰還能不知道,陛下心裡中意的繼承人是誰?
看出這個苗頭後,吳王夫妻倆是消沉了幾日,但他們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态。
橫豎吳王也不是很受陛下寵愛。先太子還在的時候,吳王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跟兄長争,雖然太子沒了以後,他難免生出一點希冀,但如今這樣,也不過就是回到原點罷了。
讓太子的兒子繼位,肯定要好過讓他那幾個弟弟上去。
而且換了侄子做皇帝,那他就是皇叔。輩分這麼一擡,隻要他不犯糊塗,将來總歸是不會被虧待的。
一波分析之後,心态向來很好的夫妻倆老實認了命,光速躺平。
這段時間,吳王和吳王妃都乖覺許多,不僅甚少出門交際,還積極配合着陛下誇贊大侄子。
一番操作之下,陛下果然對他們夫妻倆和顔悅色許多,大侄子和大嫂那邊也跟他們熱絡起來。
眼見形勢一片大好,他們以後也能繼續過逍遙日子,現在說陛下這一病,突然就轉了性子要把皇位傳給一向張揚跋扈、跟哪個兄弟都不對付的趙王,這種鬼話誰能相信?!
吳王妃又急又氣,追問道:“他真是這麼說的?是不是你聽錯了?”
陛下要傳也是傳給他的大孫子啊!
小管事耷拉着頭,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淚:“……真是這麼說的。他說,如今禁軍六支隊伍,已經全數聽命于趙王。不僅如此,趙王還控制住了京郊的五萬駐軍,金陵城已經三天不能進出了。”
“他、他還說,趙王已經下令去請朝廷各大重臣。趙王今天就要當着朝臣們的面宣讀陛下遺诏,然後正式繼位了!”
吳王妃隻覺腦中一陣轟鳴。
還沒等她緩過勁來,前頭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
她站穩身子,剛想詢問情況,就見一隊全副武裝的禁軍士兵踹開了正院大門,沖入院内。
“你們是何人?!”吳王妃端起親王妃的架子厲聲斥道,“此乃陛下親賜吳王府!你們怎敢在此造次!”
領頭那人穿着校尉服制的铠甲。聽到吳王妃的怒喝,他掃了一眼院中情形,冷冷地開口道:“吳王勾結衛王、七皇子,帶兵入宮,意圖刺殺大行皇帝。現奉陛下旨意,前來查封吳王府。一應人等,盡數羁押!”
聽到這番說辭,吳王妃隻覺氣血上湧,眼前金光亂冒。
但她仍舊沒有屈服,強撐着一口氣質問道:“既是奉旨,你倒是給我瞧瞧,聖旨在哪?!依我朝律例,查封王府需陛下親下诏書。你的旨意上可有加蓋國玺?!”
對方被她問得一噎。
意識到自己拿不出所謂的聖旨,此人當即惱羞成怒,直接揮手下令:“統統拿下!”
禁軍士兵立刻湧入院中。
吳王妃剛剛揮開一個想要抓住她的士兵,又被另外兩人抓住了手腕。
他們扣着她的手反剪在她身後,用膝蓋頂着她的脊背迫使她跪下。
掙紮嘶喊之間,她發髻上的金簪咣啷墜地。
曲起的攢珠鳳頸從中斷裂,細碎的珠子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