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廷的意識在晃動中清醒過來,耳邊是來兩個男子朦胧的說話聲,等意識完全清醒,才聽出一個是秋語若的爺爺,另一個是族兄蘇淮。
直到一雙手往上給自己拉動身上的被子,知道她也在,蘇雲廷心裡才踏實了起來。
蘇家莊的成年男子裡面,秋語若能信得過的,隻有順才父子倆和蘇淮大哥。
論關系,是順才家和自家關系走的近,但是出門,他們父子倆都沒有蘇淮一個人當用。
所以秋語若昨日從蘇老頭那裡拉了糧食,就帶着雲澈,備了厚禮又去了蘇淮家,請他今日陪着一起去縣裡給蘇雲廷看病。
蘇淮是村裡的明白人,沒少幫着村裡人來縣裡辦事,而且他家日子過的寬裕,家裡有騾子有車,請他幫忙,也不用再另外找車了。
秋老頭早年送長子去縣裡考試,這些年換成秋三叔陪着秋老大出去,他們倆對縣裡的情況也不算陌生。
秋三叔和蘇淮倆人對去縣裡的路都熟悉,兩個人替換着趕車,這會是秋三叔在趕車,外面還涼着,秋老頭讓蘇淮來車廂裡說話。
秋語若和雲澈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的坐着,聽到他們說縣裡知名的大夫,相比于秋老頭,秋語若對蘇淮更信任,就問他:“蘇淮大哥,像雲廷這種情況,找哪個大夫最好?”
蘇淮:“城東的張大夫,曾經看好過兩個昏迷的病人。”
秋語若轉頭對秋老頭道:“爺爺,咱們去張大夫那裡吧。”
蘇雲廷是蘇家的兒郎,秋語若讓蘇家人做主,秋老頭覺得也沒錯,直接點頭同意。
一路颠簸,騾車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才到縣裡。
到了張大夫的回春堂,蘇淮和秋三叔擡了蘇雲廷下車,店裡夥計看到這種情況的病人,出來指揮着他們把人擡進去。
張大夫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大夫,看到昏迷着的蘇雲廷,先問詢病情。
秋語若讓雲澈回答大夫的問題,這也是在人員充足的情況下,她為什麼要帶着雲澈過來的主要原因。
大夫問詢完,又仔細的把脈,過了好大一會才收了手。
秋語若趕緊問:“大夫,怎麼樣?”
張大夫:“如果剛昏迷的時候就送過來,老夫有六成的把握讓病人醒過來,但是現在,老夫也沒什麼把握了。”
大夫的話音落下,衆人的心氣卸下去了一半。
一直堅持着清醒的蘇雲廷,對于大夫的結論早有準備,前世張大夫剛給自己看診的時候,結論比現在還不樂觀。
隻是現在的情況和前世又有所不同,家裡經濟窘迫,給自己看病,負擔實在是太重了!
想到後面家裡出現的變故,蘇雲廷心裡也開始糾結起來。
如果先看病,自己能年前醒過來自然是萬事大吉,但是,如果醒不過來呢!
沒有人知道他的糾結。
秋家父子倆和蘇淮都看向秋語若,蘇雲澈更是緊張的連呼吸聲都重了。
大夫的意思是沒多少醒來的希望,其實和秋語若預計的差不多。
蘇雲廷能不能醒過來,對于沒見過他清醒的時候的秋語若來說,其實沒太多的感觸。
但是家裡的三小隻,希望他們大哥能醒過來的期盼是真的大。
秋語若帶蘇雲廷來看病,也是為了不給他們以後的人生留遺憾。
所以不管大夫有沒有治好的把握,都是要看的。
不過她也沒有直接讓大夫開藥,而是先問了治療方案,然後還有最重要的吃藥成本。
大夫沒有看好的把握,卻有看不壞的把握。
秋語若聽完大夫的治療方案和吃藥成本,最後選擇了每個月五兩銀子的藥。
她倒是想選擇再便宜點的,但是聽大夫的語氣,這個價位的藥,還有一絲醒過來的可能,再便宜,隻能維持他現在的情況。
昏迷着的蘇雲廷确實好看又省心,但是他曾經是一個那麼優秀的人,十八歲就考中了秀才。
十八歲的秀才在世家門閥中不算什麼,但是沒什麼根基的普通人,能在二十歲之前就考中秀才,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優秀。
他是雲澈他們的大哥,原本有着美好的未來,秋語若還是盼着他能醒過來的。
隻是她盡了自己最大的能力,也隻能給他用有一絲醒過來可能的藥。
蘇雲廷聽到她的決定,心裡想的是,天氣馬上就要冷了,如果現在開始喝藥,為了保證收益,她以後一定舍不得輕易休息。
想到寒冬臘月她還得去村口擺攤,蘇雲廷心裡就一陣難受。
這一刻,他心裡不再糾結,隻希望她能少辛苦一點。
希望她能說:先開一些能夠維持身體的藥。
但是秋語若選擇了治療的藥。
蘇雲廷心裡又酸又澀,意識中已經出現了她在寒風中拉動闆車的艱難身影。
在無力又痛苦中,意識漸漸模糊,他不得不重新陷入昏迷。
……
天氣慢慢轉冷,官道上跑商的人日益減少,小食攤的營業額,也随着氣溫的降低慢慢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