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目标:在三天後的中元節到來之前,超度亡魂。】
淩亂的腳步聲從樓内沖出,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小孩拍着手圍繞着他們似的,笑聲伴随着童謠聲一起響起:
“月亮高高挂天上,我們玩個捉迷藏,小手小腳輕輕跑,藏好藏好不被找。老大輕輕躍樓下,老二睡在大樹旁——”
一陣冷風忽然吹過空曠的樓前,樹葉沙沙作響,郝荨皺起了眉毛。
“老三魚兒水裡遊,老四偷偷躲床上,找你找我真開心,老五留下夜哭郎。”
“汪汪汪汪汪!!!”
一團黑影突然竄了出來,咆哮着沖向三人!
“别叫了!籲!籲!”
樓梯氣喘籲籲跑出來一個中年男人,他體型虛胖,過大的啤酒肚将皮帶擠到了胯部,将将把寬大的西裝褲吊在腰間。
他用力揮舞了幾下手臂,那團黑影“嗚”的一聲縮了縮脖子,郝荨這才看清那不是什麼恐怖怪物,而是一隻棕黃色的大狗,沒什麼品種可言,隻是隻再普通不過的田園犬,身上髒兮兮的,打眼看去甚至有點像是黑狗。
“不好意思啊,這狗是個野狗,兇是兇了點,不過不咬人的!”
他話音剛落,方柚柚便彎下腰伸出手來:“嘬嘬嘬。”
這可能是狗界通用語,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遊戲世界裡的狗狗都吃這一套。
果然,那狗嗅了嗅她的手,連一秒鐘都沒有尾巴就搖成了螺旋槳。
方柚柚直起身,表情認真,像是驗證了什麼真理一般:“确實不咬人。”
在她撸狗時,郝荨一直微笑着,不留痕迹地觀察她,這會有點繃不住,嘴角有些許僵硬。
中年男人可能也覺得方柚柚有點傻,他嘴角抽了兩下,以一個社會人的自制力忍住了對她的吐槽,隻是幹笑兩聲:“哈哈,你們就是來……抓鬼的?”
他有些疑惑,這兩個年輕人也就罷了,怎麼還有個小女孩?
但他沒有表露出太多,隻是轉身将他們引進公寓:“來,來,進來聊!”
公寓的采光不是很好,牆面也發黃,看得出很久沒有維護過了。
“我叫田全,你們叫我田叔就好。”
田叔把他們帶到家中,他家是入口第一戶,門牌号101。
郝荨率先進入屋子,屋子不大,也算不上很幹淨,但好在沒什麼味道,飯桌最靠近牆面的地方放着一個小供台,供台上擺着一個插香的小碗和一張田全夫妻的黑白結婚照。
“那是我老婆,她好多年前就抛下我跟我兒子走了,連個自己的照片也沒留下,隻能放這個。”
田叔拿來紙杯給大家倒水,眼神很是怅然。
“節哀。”
“沒事,”田叔又笑了起來,他摸了摸沒剩幾根頭發的腦袋,“還好我兒子出息,從小就機靈,就連老師都說他聰明呢!”
說到兒子,田叔的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滔滔不絕,一會兒炫耀他兒子八歲就說長大了要買大房子給他,一會兒又說兒子的名字還是他翻了三天三夜字典才給取的——田耀,光宗耀祖的耀!
郝荨聽得頭昏腦漲,聽到後面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是來下本,而不是坐在村頭聽大叔唠嗑的。
法瑟抱着臂坐在旁邊發呆,而柚柚……柚柚已經睡着了,頭一點一點的,像是小雞啄米。
郝荨強打起精神時不時附和着,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這間屋子。
兩室一廳的戶型,廚房在餐廳旁邊,另一邊是洗手間,洗手間旁應該是兩間卧室,其中一間的門緊閉着。
“唉喲,不好意思,忘了幾位是來幹正事的了!”
田叔一拍腦袋:“這……我先帶大家去現場瞧瞧?”
“不急,您先跟我們說說這鬧鬼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明明是在自己家,田叔卻四處望了望,才壓低聲音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這棟樓啊太老了,但凡有點錢的都搬到那六七層的小高樓去了,就剩下我們這些沒錢的,鄰裡鄰居幾十年,誰還不知道誰啊,人都不壞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手指微顫:“可誰能想到老金居然能做出那種事!”
郝荨仔細盯住對方的表情:“哪種事?”
田叔的眼皮不自覺地眨了眨,渾身肌肉緊繃起來,記憶仿佛回到了四天前的那天晚上——
那天傍晚還好好的,他們這群老鄰居舍不得開電風扇,吃完晚飯就搬個闆凳到大門口吹風聊天。
金順的左手戴了個手套,拿着蒲扇在那噼裡啪啦地扇風,心情很好的樣子。
田全搖搖頭:“你說說你,都這把年紀了還搞成這樣,等你媳婦跑了你就知道後悔喽!”
金順嘿嘿一笑:“你懂個屁!我這叫戰略眼光,現在小賣部生意不行了,我看人家都在開超市,賺的狠嘞!我呢,過幾天也打算開一個,别說我不帶兄弟玩啊,到時候你來我超市随便拿,不要錢!”
“啧啧啧。”
田全沒有搭話,誰還不知道誰啊,不過就是吹吹牛罷了,這不,連旁邊的狗都在笑他,還汪汪汪呢!
可誰知道……這就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
當天夜裡,金順就跳了樓。
那天晚上天很熱,他睡得早,模模糊糊隻感覺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剛翻了個身,窗外傳來了一聲巨響。
田全“唰”地坐起,什麼聲音?
開始他還以為是打雷,正要到陽台把衣服收了,看到的場景卻讓他瞬間頓在原地,連血液都凍住了。
尖尖的鐵栅欄上,金順直直插在上頭,頭顱歪斜,血流了滿地……就像一個稻草人。
稻草人歪着腦袋,那張金順的臉沖着他的方向,眼睛大張,死不瞑目。
好半天,他才在三樓女孩的尖叫聲中有了知覺。
“金順家在二樓,照理說跳下來是不會死的,可誰也沒想到真就那麼巧,他剛好掉在了鐵栅欄上。”
田全打了個哆嗦,嘴巴動了好幾下才艱難開口:“可比這更恐怖的是,我們去到他家一看,他家裡所有人……他爸他媽、他媳婦兒、他三個小孩……全死了……”
他驚恐地看向郝荨:“那天晚上,金順拿刀砍死了他一家六口,然後跳樓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