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嘉姐你又翹了幾天課?”
“翹個屁,老子請假了。”
“真稀奇,一個月不見,嘉姐不僅不抽煙了,還學會請假了。”瘦子感慨,“想當初,我們嘉姐……”
瘦子話沒說完,徐衍開口打斷,“什麼時候去上學?”
“等你好的差不多。”
“借口。”徐衍不留情地拆穿。
林嘉臉色一沉,“你什麼意思。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是吧?”
徐衍話鋒一轉,正色道:“玩夠了,明天就回學校去。”
這兩天他看得出來,林嘉過的并不開心。她心底惦記着事兒,做什麼都心不心事不事的。
氣氛因為徐衍的話變得沉悶,林嘉有些生氣并不想接徐衍的話茬。
瘦子和楊大哥面面相觑,不知道徐衍哪根筋抽住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人盡皆知林嘉最不愛上學,徐衍卻開口就把人往學校裡推。
這擱誰身上能高興。
桌上手機鈴聲打破壓抑氣氛,林嘉拿起一看是孟晨安,想也沒想就接通了。
“阿然,我就說!陸禾最後還是選了理科。”孟晨安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和林嘉分享情報。
林嘉下意識握緊手機,再次确認,“他選理科了?”
“嗯,放學時候改的。我還和他确認了一遍呢。”
“挺好的。”林嘉不受控制語氣低沉,心中沒由來的煩悶。
她一直知道陸禾更适合理科,她也始終覺得陸禾那天勾選文科是做給她看,逗她開心。
果然,他最終還是改了意願。
“阿然,你這兩天怎麼請假了?什麼時候回來上學?”
“家裡有事兒,過幾天就去。”
“好吧。對了,那你呢?選文還是選理?”
林嘉嬉皮笑臉道:“我不是說了麼,我選對面職高。”
“你又和我開玩笑。”
“安安,我現在手頭有點忙。”忙着摸牌打牌,“回去再和你說。”
“好,我等你。”
挂斷電話,林嘉一邊整牌,一邊向楊大哥伸出手。
楊大哥疑惑,半天才反應過來林嘉是問他要煙。
“不是說戒了麼?”瘦子叼着煙戲谑。
林嘉掃了他一眼,“吸一手煙總比吸二手煙健康。”
“想抽就直說,還一手煙二手煙的。”
“瘦子,我看你是又欠打了。”
“嘉姐,嘉姐。君子動口不動手。”在林嘉面前,瘦子認慫速度超快。
畢竟嘉姐是徐哥護着的千金大小姐,他可不敢真的惹林嘉生氣。
自從挂斷電話後,林嘉越發心不在焉,徐衍故意給她喂牌她也不接,好幾次差點給人點炮也不在意。
在場的三個人都看出來她的心已經不在牌局,不知道飛向何處。
徐衍赢第四把時,叫停了牌局。
“今天先這樣。我身體不舒服,想回去休息。”徐衍借口散場。
楊大哥和瘦子看出他的用意,應和着說結帳。
林嘉沒說什麼,站起身興緻缺缺跟在徐衍身後,一起回徐衍新家。
晚上,林嘉坐在客廳看綜藝,徐衍推着輪椅坐在她旁邊。
“和我談談?”
林嘉神色恍惚,看似專注于綜藝,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徐衍,我是不是挺差勁的。”
“誰這麼說你?”
“沒有人說我,我就是突然覺得我挺差勁的。”林嘉斂眸,眼底閃過自卑,“我一直都不是個好學生。”
“你難道不覺得我更适合去職高麼?混個高中文憑就行了呗,反正老林萬貫家财,我躺平揮霍一輩子也花不完。”
徐衍表情凝重,眉頭緊鎖。
他疑惑林嘉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要知道他認識的林嘉從來都是自信張揚的,這個世界沒有她配不上的人事物。
“我沒上過學,也不愛讀書。我是孤兒,從小沒有人教育我。受的欺負多了,就覺得讀書屁用沒有,拳頭才是硬道理。”徐衍說,“可你和我不一樣。”
林嘉自嘲一笑,“我怎麼和你不一樣?我和孤兒有區别麼?”
她從小也沒有人教育,也被人欺負,也知道拳頭才是硬道理。
“小嘉。我記得你小時候學習很好。從小上昂貴的興趣班,穿漂亮的裙子,在聚光燈下登台演出。”徐衍細數着她的過往不自覺露出笑意,“小嘉,你生來就該站在光裡。”
“而不是像我一樣隐沒于塵埃。”他的聲音很輕,輕的像塵土,一吹就散。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你要當心理醫生。那個時候我問你為什麼,你說你長大以後要治愈每一個心靈有缺憾的孩子,不讓他們像我們一樣。”
林嘉記得,當時她是因為看到繪本上的一張插畫。
繪本的内容大概是原生家庭不幸對孩子童年造成的諸多傷害。
其實更多是為了宣傳青少年出現心理問題後要主動找心理醫生溝通。
她記憶最深刻的是繪本最後一頁的插畫,溫柔的心理醫生給破碎的心貼上白色創口貼,灰色的心變回紅色。
故事的結局,是那個小孩重新牽起爸爸媽媽的手,一家三口再一次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當時她年紀小,正巧遇到被打的半死的徐衍。一瞬間,林嘉共情想到自己的苦逼遭遇,就特别執着于繪本最後的情節。
她想着如果有一天她成為心理醫生就可以修複媽媽和爸爸的心,就可以拯救這個破碎的家庭。
随着年齡增長,林嘉不再執着。
她清楚的意識到,爸爸媽媽永遠、永遠都不可能和好。
“現在呢?你還想成為那個‘創口貼’麼?”
“不想。”
“為什麼?”
“繪本本來就是騙小孩的。”
她不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