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林嘉又叫他,語氣更加嚴肅。
“在呢。”
林嘉像下定很大決心,“我想好好學習。”
沉默很久,徐衍才回:“挺好的。”他心裡苦澀,勉強扯出笑容。
之前他總是勸林嘉好好學習。現在林嘉主動說起他又覺得心酸難受。她口中好好學習的重點不在學習,在…那個少年。
“以後,可能不會再頻繁和你們聚餐了。”林嘉說的挺委婉。
偏偏徐衍裝作聽不懂,“隻有我和你的話,也不算聚餐吧。”
“徐衍,我……”
“别說了。”徐衍不敢聽,打斷她直截了當地問,“你想把今晚的周年慶當散夥飯吃?”
林嘉抿唇,這話挺傷人的,她開不了口。可事實上,她就是這麼打算的。
“要是這樣,你不去也行。”說完,徐衍掉頭回去騎機車離開。
這也是第一次,他沒有順着林嘉。
車隊五周年的周年慶過的并不好。
林嘉沒來,徐衍一晚上黑臉,什麼話都不說,就不停地給自己灌酒。氣氛低迷,弄得大家都不敢笑鬧。
喝到後來,大家擔心徐衍酒精中毒。有人勸他被一腳踹開,酒瓶子差點砸在那人頭上。之後就更沒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險去找不痛快了。
瘦子也無奈,一場準備了很久的接風宴加周年慶就這麼不歡而散。
楊大哥和瘦子站在包廂外,透過玻璃看裡面徐衍一個人喝得頹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瘦子,阿衍和林嘉到底發生什麼了?”
瘦子歎息,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培訓的時候徐哥就心不在焉的,每天盼着回來。飛機一落地就給林嘉打電話,連休息都沒休息又趕着去接林嘉。
誰也不知道他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楊大哥語重心長,“你要不給林嘉打個電話,叫她來一趟。不管怎麼樣,不能讓阿衍再喝了。”
“我打了,沒人接。”瘦子也無奈。
楊大哥擔心徐衍,便說:“她家在哪?我去把她帶過來。”
瘦子猶豫,之前徐哥一直不讓他把林嘉的住址透露給任何人。
但楊大哥為人真誠可靠,告訴他應該也沒事兒。
不負瘦子所托,一個小時後,楊大哥真把林嘉給帶來了。
林嘉來的匆忙,還是下午那身裝扮。楊大哥把她交給瘦子囑咐了幾句,下去停車。
“嘉姐。”瘦子下意識叫出聲,“你來了。”
林嘉皺眉,沒顧上糾正,“徐衍呢?”
“徐哥在裡面,剛吐血了。”瘦子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疼徐衍。
吐血了?林嘉眉頭皺的越緊,“喝了多少。”
瘦子搖頭,滿地都是空酒瓶他也數不清。
林嘉深吸了口氣,将将推開條門縫,鋪天蓋地的煙酒氣瞬間将她淹沒。林嘉皺了皺鼻子,長舒口氣,在門口緩了好久才進去。
瘦子守在門外。
一片昏暗中,徐衍陷入黑皮沙發,蜷縮成一團,往日鋒利的眉眼此刻疲倦輕阖,張揚的發絲也變的柔軟,淩亂的垂着,遮擋不堪一擊的憔悴。
他手裡拎着酒,麻木地往唇邊送。高濃度酒精順着嘴角滑落,流過微仰的脖頸,隐入皺起的灰黑色T恤。
感覺有人靠近,他恹恹半睜眼眸,神色迷離。隐約間他看到林嘉的臉,張了張嘴自嘲輕讪,“連幻覺都是她。”
說完,他又閉上眼猛灌了一口酒。
酒精嗆人,他突然咳嗽起來,單薄的身體因為咳的用力而前仰後合,連帶着胸脯劇烈起伏。
林嘉看着他頹廢又自甘堕落的模樣,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情緒。她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走到他身邊。
“擦擦吧。”
好久,徐衍才睜眼看她,他喝的意識不清,眼神渙散。偏偏執拗地看着林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林嘉手支着累了,剛要收回,被徐衍眼疾手快抓住。
沙發上喝醉的男人看着手無縛雞之力,實際卻比平時還要難以掙脫。
轉瞬間,林嘉被他扯到旁邊沙發,他一隻手強勢地圈着她,呼吸近在咫尺。
“小嘉……”他呢喃,“小嘉!”突然,他手一伸結結實實把林嘉緊箍在懷中,用力地恨不得将她揉進骨子裡。
任由林嘉怎麼打罵、踢踹、掙脫都沒用。
他的頭埋在林嘉頸間,灼熱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林嘉白皙細嫩的脖頸,像下了封印術,林嘉停止掙紮。
“小嘉,我隻有你了。”他哽咽着,慘兮兮的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我真的…隻有你了。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五年,我們一起走過五年的時間。”那些無法說出口的愛意,那些日日夜夜的隐忍,那些隻對她有的溫柔,在這一刻如洶湧波濤來勢兇猛,再也抵擋不住。
“我一直在等,等你長大、等你成年,等有一天,我娶你回我們的家。”林嘉大概永遠不會知道,那種幸福美好的場面多少次出現在徐衍腦海,支撐他熬過一次又一次暗無天日的夜。
賽車這條路并不好走,想要出人頭地就要不顧一切賭上性命。這五年,他和死神交手的次數數不勝數。林嘉是他活下來的理由,亦是他行走在無邊黑暗中唯一的光。
徐衍不敢想象,如果他的生命中再也沒有林嘉會變成怎樣。
他掀開血淋淋的皮肉把真心刨出來,虔誠地交給林嘉,“小嘉…”
直白洶湧的愛意如海水一般毫不留情吞噬掉林嘉,她沉入幽暗深海心髒憋得生疼,直至最後呼吸困難。
林嘉大口大口喘着氣,一把推開緊抱着她的徐衍。
她眼神清冷,不急不徐道,“可我不喜歡你。”
“一直以來,我隻把你當作親近的兄長。”她探過身,輕而易舉拿走徐衍手中酒瓶,“身體總歸是自己的,要愛惜。”
徐衍眼眶泛紅,他抓着林嘉手腕,一字一句地問,“是因為他麼?”
林嘉屏住呼吸,好久才回應,“不知道。”
她對陸禾的情感,直白坦蕩,洶湧熱烈。她開始想改變,想成為更好的自己,想和光芒萬丈的少年并肩站在耀眼的高台。
可,這算喜歡麼?她也不知道。
“為什麼?”徐衍執拗地追問。
他到底哪裡不如一個寒酸落魄的毛頭小子?
林嘉沒回答。
“那我們之間的五年又算什麼?”他五年的陪伴,五年的等待,在林嘉眼裡到底算什麼,“算無聊的消遣?還是算你林大小姐一時興起的施舍?”
林嘉氣笑了。
她五年的付出在徐衍眼裡如此不值。
她用力抽回手,言語冷漠,“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說完,頭也不回走出包廂。
門口的瘦子和楊大哥正在抽煙,見她出來立刻迎上去。
“嘉姐。”瘦子還是改不了稱呼。
楊大哥眼神期許地看着她。
“以後他的事不要再聯系我,我管不了、也沒資格管。”少女冷着臉,決絕離開。
瘦子和楊大哥對視一眼,想攔。
徐衍推開門,冷聲遏制,“讓她走,以後誰也不許找她!”
‘嘭’的一聲,門再次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