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在記憶裡的熟悉聲音如同電閃雷鳴擊穿林嘉心髒，讓她四肢百骸僵直，呼吸一滞，瞳孔驟然縮緊，失神地看向前方。

直到女人踩着十厘米的深紅色高跟鞋走到她面前，彎腰撿起掉落的手機。

“怎麼還和之前一樣毛毛躁躁，手機掉了都不知道撿。”女人細眉狐眼，妩媚眼波流轉間紅唇微翹，笑魇如花。

她下意識看向屏幕仍然亮着的手機，林嘉心一慌着急地搶過鎖屏。

女人眉眼間頓現不悅，聲音也冷了幾分，“陸禾？新交的朋友？”

林嘉如鲠在喉，在女人壓迫感的鋒利目光下無處可逃，“我……”

“删掉他。”女人不容置喙地發号施令，眼神中帶着難忍的怒意。

林嘉垂着頭，唇瓣被用力抿成直線，毫無血色。

“怎麼了？”言深及時趕到，站在女人身邊，擔心地看向林嘉。

林嘉委屈咬着唇，一言不發。

女人也不退讓，再一次面無表情地重複道：“林嘉然，删掉。”

“删掉什麼？怎麼了阿然？”言深眼底神色緊張，故作輕松開口解圍，“媽媽可是特意回來給你過生日的，你要聽媽媽的話。”

“林嘉然！”女人提高了音量，聲音尖銳如針，“我再和你說一遍，删掉他。”

言深拉了拉林嘉胳膊，給她使眼色。

林嘉咬着唇，擡頭直視女人，眼神倔強，“我、不！”

‘啪！’

清脆的巴掌帶着淩厲掌風重重地落在林嘉臉上，别在頭發上的木蘭銀钗被突如其來地大力甩飛，落地時清脆作響。

林嘉的自尊如同那根被打飛的發钗，散的稀碎。

酒店大廳的服務員全都被這一巴掌怔住，目光呆滞看着驚心動魄的鬧劇一幕。

林雲天從電梯出來就看到林嘉被扇的頭偏向一側，發髻淩亂散開。他大步流星趕到女人身邊，拉着林嘉護在身後，“言珞，你對孩子發什麼脾氣。你要不順心沖着我打。”

是的。

面前這位穿着性感V字長裙，披着雪貂大衣，氣焰強勢的絕豔女人就是林嘉的母親，言珞。

言珞越過林雲天，眼神平淡又恐怖地看着林嘉，“你删不删？”

林嘉躲在林雲天身後，垂着眸沒說話。

言珞突然笑了一聲，陰恻恻的，她沖言深勾手，“陸禾不該待在海甯，和那個叫徐……什麼的混混，一起收拾了。”

言珞口中的收拾，林嘉見識過。那是一種很殘忍的手段，她會踩着他們的自尊讓他們生不如死，再也無法體面的活下去。

“不要！”林嘉猛地擡起頭，臉頰一側又紅又腫，眼中噙着淚，“ 媽媽，不要。”

“看你表現喽。”

“我删！我現在就删！”林嘉淚水決堤，顫抖着手點開微信。

陸禾給她發了好多語音，打了好多電話。他很擔心她，很擔心。

可是……她不能害他，就像不能害徐衍一樣。

淚水一滴趕不上一滴落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視線。

林嘉手指顫抖地不像樣，在言珞冷漠的視線中删掉陸禾微信，拉黑他的手機号。

言珞滿意地走到林嘉身邊，笑了下，“果然長大了，懂事了。”

“飯不想吃了，回家吧。”她轉身走向通往地下車庫的電梯。

林雲天和言深對視一眼，讀懂了對方眼底深深的無奈。言深不敢有一刻怠慢，小跑着給言珞帶路。

林雲天不忍心看林嘉臉上的巴掌印，手重重壓在她肩膀，慢慢握緊，等言珞走遠點才低聲道，“閨女，爸爸對不起你。”

林嘉沉默啜泣，聲音哽咽：“她什麼時候走？”

林雲天眼神滄桑，底氣不足，“不知道。”

林嘉沉默，她沒有和言珞共乘一個電梯。言珞也根本沒有等她，進電梯後就立刻關了門。

母女兩十幾年第一次見面，卻堪比仇人狹路相逢。林嘉自己都覺得可笑。

地下停車場。

當着林嘉的面，車輪駛過，精美的蛋糕被碾碎，慘烈地糊在地上。

殘存的一半上寫着‘然然’，泥濘的一半應該是生日快樂。

林嘉定睛一看，才認出來是泓姨早上親手給她做的生日蛋糕。

林雲天攥緊了拳頭。

駕駛座車窗降下，言珞摘掉墨鏡，露出一張風情萬種的臉，臉上揚着明豔動人的笑。

極其諷刺道：“林嘉然，媽媽祝你生日快樂。”

說完，她升起車窗猛踩一腳油門。

發動機轟鳴和嗆人的尾氣都像是對林嘉的挑釁。

林嘉氣的止不住渾身顫抖，下一秒，崩潰地跪在地上失聲尖叫。

她瘋了般爬到蛋糕前抓起地上的髒兮兮的奶油塞進嘴裡。

林雲天痛心疾首地阻攔，蹲在林嘉身邊，扯着她胳膊将她緊緊摟在懷裡，“小嘉、小嘉不要。小嘉不難過，爸爸在，爸爸在。”

林嘉雙眸無神，淚流滿面，張着嘴連哭聲也發不出來。

“小嘉！小嘉！”林雲天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林嘉一口氣沒上來，昏倒在他懷裡，“小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