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帶着家丁和丫鬟走進密林深處。
“剛才有人說她在前頭問路,應該是走到這兒了,快散開找一找。”她厲聲呵斥。
衆人很快散開,分頭搜尋,家丁們面目猙獰,用棍棒敲打樹幹,震得樹杈間的鳥窩差點掉下來,鳥受驚了,尖叫着飛起。
碧钏撿起一根半人長的粗枝,在草叢裡來回刺戳,嘴裡陰恻恻喊着:“江二小姐,你在這裡嗎?”
枯枝被踩斷,爆裂聲陣陣,林子裡回蕩着碧钏的呼喊,聲聲招魂攝魄,氣氛詭異驚悚。
其中一個家丁手提麻袋,另一手緊緊握着柄寒光攝人的匕首,刀刃上反耀着日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他面前有棵枝繁葉茂的古樹,看那樹幹足足有三人合抱那麼粗,背後藏個人應該不成問題。
愈走愈近,他的腳步漸漸放緩,眼睛一晃,樹後好像有人影,他咧開嘴,将匕首高高舉了起來。
“啊——”
一個丫鬟尖叫着後退,驚魂未定,尖叫道:“......蛇......有蛇.....”
樹葉間猛然閃出一條碗口粗的青蟒,它的尾巴勾在樹枝上,蛇信長吐,豎瞳裡泛着冷光,斜睨着樹下衆人,它突然跳起來,一口咬住家丁的肩膀,那家丁吓得丢了麻袋,匕首在身前胡亂揮舞。
“沒用的東西,”那女使沖過來,從懷裡掏出一把粉末揚在空中,那蟒蛇先前還勇猛剛強,身子一沾粉末,陡然間顫栗個不停,卷曲着蛇身迅速跳下地去,縮回了草叢。
家丁捂着肩膀慘厲哀嚎,他的半邊手臂青紫交加,似乎中了毒。
“竟讓她跑掉了。”那女使咬牙切齒,她環顧四周,搜了這麼半天,隻搜出一條蛇來。
“你們幾個再分頭回園子去找,郡主說了,不能讓她清醒着回去。”
“是。”下人拖着那受傷的家丁領命而去。
女使仍不放心,她靜悄悄繞到樹後,那裡空無一物,她又多轉了幾圈,撥開草叢看了看,确認再三,終于默默離去。
等她的影子徹底消失不見,江希月才開口道:“現在可以松手了吧。”
剛才她被這人拉到樹後,嘴也被牢牢捂住。
本想掙紮的,可聽着外頭的動靜,那些人似乎是沖她而來。
剛才他們就躲在樹後,那家丁靠近的時候,她的心緊張得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幸好一條蟒蛇擾亂了衆人的視線,身後之人便趁機将她塞進這棵樹巨大的樹洞裡,并迅速用枯草将洞口堵了個嚴實,這才堪堪躲過了女使最後的搜查。
現在人都走遠了,那人的手臂還緊緊箍着她肩膀。
“對不住,”這是一個溫潤的男聲,語調輕快,他将雙手舉起,身子盡量遠離江希月,“情勢緊急,沒想那麼多,是在下唐突了。”
江希月撥開堵住洞口的草堆,清新的空氣鑽進來,洞裡也亮了起來,那人身穿一件滄浪色圓領袍衫,腰間束着玉璧皮革蹀帶,黑發銀冠,一縷調皮的碎發微微垂下,他轉頭用嘴一吹,碎發就吹到了後頭。
江希月問他,“你是誰,怎麼會躲在這兒?”
那男子正想往外鑽,聽到她這樣問,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位姑娘,你沒發現那些人是沖你來的嗎?”
他眨了眨眼,“是我救了你。”
他用手指着自己,眼底笑意融融。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才對吧。”
江希月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可她為什麼出現在這兒,也不能同他解釋啊。
那人似乎看出她的難處,不等她回答,自己又說起來,“你是安國今日請來的貴客吧。”
江希月點點頭,心裡有了猜測,此人措辭古怪,能堂而皇之出現在郡主府裡,又敢直呼郡主名号的人,除了本家公子,應該沒人了吧。
“你是王家的公子嗎?”她問。
那男子笑了笑,“算是吧。“
他們爬出了樹洞,站在陽光下将身上的雜草樹葉拍去,男子說:“你很聰明啊。”
“也對,安國最恨比她聰明的人,怪不得今日她要設下此宴,活捉你。”
江希月越聽越驚,心跳漸漸加快,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賞花宴,難道是個圈套?可郡主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為了替江宜妍出口惡氣?
不會的,江宜妍在郡主心裡,沒那麼重要。
或許面前這人知道些内幕。
“還沒請教恩公大名?”她馬上換了副面孔,眉眼彎彎,屈膝行了一禮,“小女子也好知道是誰救了我。”
那男子愣了一瞬,随即哈哈一笑,“有意思,有意思。”
“不如你先告訴我,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我姓方......”
“方太師家的小姐?”男子問。
江希月點點頭。
男子的笑容染了幾分冰冷,江希月疑心自己看錯了,他的神色又恢複如常,“在下的名諱暫不方便透露,”他眨了眨眼,“因為我今天本不該出現在這裡。”
“你就喚我王公子好了。”
“......王公子......不知您是否知道,為何郡主她要......活捉我?”江希月盯着他。
他雙手一攤,頭一歪,碎發又掉了下來,“這我可真不知道,安國那家夥這裡有問題,”他用手指了指腦袋,“誰知道她又抽的什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