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看這兩人的年紀,應當不是這孩子的父母,估計是哥嫂。他說了一嘴,讓他們詢問一番父母的意見,畢竟這個年代普通的人家養個病秧子就是巨大的負擔,很多就選擇不要了的。宋離卻是堅決,老大夫見此,立刻揮筆,寫下了藥方交給小童,讓他帶着宋晨兩人去抓藥收錢。
小童熟練地依照藥房從密密麻麻的小格子裡面抽出了對應的藥材,得心應手地抓出差不多的分量在小秤杆上面稱量,不消一會兒便喊道:“猛藥一劑,加上診金,是二兩八錢銀子。”
這裡可沒有什麼醫保,藥材錢和診金貴的吓人。宋離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聽見的時候還是被吓了一跳,但總算她這回帶的錢還算夠,都揣在了宋晨那裡。宋晨從自己的裡衣縫制的口袋裡面摸了兩下,掏了出來,還用一個深色的小布巾包着,是窮人家才會有的行為。裡面是幾個碎銀子,還有半吊錢,一共三兩五錢銀子,宋離攢了兩年。
付了錢,煎了藥,又刺了針。眼見宋高興的狀态慢慢好轉了一些,宋離這才慢慢放下了心。與宋晨商量了一下,打算宋離留在這裡照看宋高興,宋晨則是去城西,宋高興爹娘做工的地方找找,要是找着了就把他們給帶過來。
海家族學之中聘請的先生是嚴究嚴老先生。嚴老先生是當代理學的先驅人物之一,之前更是寫過執政綱要,雖然沒有入仕,但是膝下他教導的學子其中大半都在科舉之中脫穎而出,地方官員有不少都是嚴究早年的學生。海家是盛京城中的清貴人家,族中不少青年都在翰林之中任職,正因是筆杆子下出的貴戶,就更加重視孩子們的教育,所以族學之中特意請來了嚴究嚴老先生坐鎮。
一方學堂占據了東邊最清淨的一處院子,此處是海家宅院之中第一大的院子,學習之處大不了多少,真正占地極大的是海家的書庫,有天下藏書盡收海家的聲譽,比起宮中的觀文殿,規模,藏書不遑多讓。
現在的蕭臨清就摸到了書庫的二樓,此處存放的都是各地的遊志記錄,還有一張從宮中臨摹的海上地勢圖。蕭臨清上完早上的課業後,便會來這裡,或抄書或看書,反正是不讓自己閑下來,尤其今日是初九。每逢三日,便是為宮中皇嗣準備的武練,要去太學之中參加。蕭臨清覺得自己這雙手拿拿筆杆子還成,彎弓射大雕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去丢臉了。
明明躲在書架後面的角落裡面了,蕭臨清剛剛暗自竊喜自己要躲過去了,眼前就有一片陰影籠罩了過來。
“參見安慶殿下。”
蕭臨清心都提了起來,一定是姨母安排的護衛來尋自己了,要把自己拎到太學裡面去。可背後傳來的聲音不是個大人的,蕭臨清轉頭,看見了海天。海天一身青藍色的綢緞錦服,袖口之處還繡着兩支瘦竹,他見蕭臨清看自己,又拱手作揖。
海天是海家三房的孩子,在三房之中排行老二,與蕭臨清年紀相仿,都在族學之中學習。
海天看了一眼蕭臨清手裡面的書,然後就把自己剛剛遇見的人對蕭臨清說了:“殿下,剛剛我看見江大人在尋您,說是您該去太學了。”
蕭臨清連忙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将海天拽着坐下來又壓低着聲說道:“你可别吧我在這裡說出去,去了太學便要去拉弓射箭了,上回就将我的指甲給弄劈了,嵌到肉裡面去了,難受的要命!”說完之後,蕭臨清還是怕海天出去就把自己給暴露了,緊緊地拽着海天的衣袖,扯着他坐在自己的身邊,不讓他離開。雙眼淺淺地瞪了一眼他,用眼神警告道,“你若是敢害我去太學,你就死定了。”
海天可真無奈,要是被爹爹發現自己将安慶殿下藏起來了,定是少不了一頓罵。可太學之中,近幾日來對皇孫皇親們的騎射課業确實是抓得很緊,也嚴苛了不少。
“安慶殿下,陛下馬上便要出宮圍獵。按陛下對您的寵愛,您定是要陪在陛下的身邊一起去的。到時候若是一個獵物都沒有,您丢臉,陛下也會覺得沒有顔面的......”
“圍獵,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蕭臨清一臉疑惑,她是真不知道,畢竟騎射課的時候師傅都已經說過了,奈何蕭臨清沒有這根弦。
海天也沒想到蕭臨清竟然是不知道這事兒,師傅不會不說啊,“有啊,九月初七。就兩個月了殿下。”
蕭臨清總算意識到自己再不加緊聯系,定是會讓姨母生氣的事情了。連忙站起了身,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對海天說道:“好了好了,本殿下要去上課了!”
走了兩步,蕭臨清又返了回來,把自己剛剛瞧的書給了海天,指了一處書架道:“第四排左數第十一本,多謝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