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的燈光勾勒着一幅單薄的身形,身影被燈光拉的細細長長,揮之不去的是在昏暗的燈光中閃爍着細密麻長的憂郁。
鹿鳴悠微微轉頭看向窗外,她并沒有在等武清培,武清培要去地下停車場,并不會再次出現在鹿鳴悠的視線中。
她的視線落在零星幾盞路燈上,路燈很亮卻照不亮這寬闊的草坪,好像一團團毛線打着結,越看越讓人心頭有些發堵。
随着電梯門緊閉,顯示屏上的數字在不斷跳躍,直到數字躍動停下,身影才慢慢開始移動。
鹿鳴悠趁着假期的得天獨厚,在沙發上淺淺入眠了一會兒,再次醒來已是半夜,風吹動窗簾的聲響不大不小,正好足以吵醒她。
外面雷鳴聲響起,接收到正在下雨的信号,鹿鳴悠從沙發起身來到陽台,她不想被打濕,隔着窗子向外看去,
雷雨一瞬間就下了下來,從客廳望出去可以看到小區的公園,偶爾周末早晨鹿鳴悠都會被孩子們的嬉鬧聲吵醒,然而現在空無一人,隻有孤零零的黃色彈簧木馬和被雨淋透的跷跷闆,稍顯可憐。
鹿鳴悠可能日常生活中遇上小朋友的場景也不多,不讨厭小孩,也談不上喜歡,可能最久的一次是幫忙照顧表姐的孩子兩天,對于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鹿鳴悠甚至沒辦法把它當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再上一次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可能就是帶十三歲的南樂北去“兩日遊”。
想到南樂北,鹿鳴悠纖長的睫毛輕顫了下,對于南樂北,鹿鳴悠既陌生又熟悉。
熟悉是因為她是南方蕪的妹妹。
陌生感來源于她不确定現在的南樂北還和小時候一樣嗎?
外面的雨開始變得淅淅瀝瀝起來,直到清晨六點,她點亮屏幕,撥通了手機裡的号碼。
“徐主任……”鹿鳴悠看着窗外凋零滿地的落葉,輕聲道:“您拜托我新學期照顧樂樂的事我考慮好了,沒問題。”
“太好啦,謝謝你了,鳴悠,解決我一個大麻煩。”電話那頭道。
“哪裡的話,周末我都在家,您把樂樂送過來就行。”鹿鳴悠客氣回答道。
鹿鳴悠住的小區離南樂北所讀的大學校區僅一街之隔,小區算是學區房,雖是老小區但是為數不多十年前就安了電梯的。
這也是南樂北的媽媽——徐萍主任拜托她的主要原因。
電話那頭喜不勝收:“好好好,鳴悠,你能照顧她,我可就再放心不過了,我晚點要回醫院開會,下午把她送過去哈。”
鹿鳴悠客氣回道:“可以的,您來之前跟我說一下聲就好。”
鹿鳴悠笑了下,挂了電話,心裡卻還在默默想着,離開這麼久,也不知道樂樂還認識她嗎?
陣雨過後,窗面霧蒙蒙的,像是玻璃窗太大不往上哈氣實屬可惜,鹿鳴悠心念一起,吐息,當那片區域蒙上霧氣的的時候,這次畫下了一個小小愛心。
叮咚——
門鈴響起,鹿鳴悠放下準備好的食材,脫下圍裙來到門邊,門開,目光與一個金發女孩四目相對。
徐女士動作很迅速,似乎是怕鹿鳴悠反悔,不到三點便開車把南樂北送了過來。
隻不過,站在一旁的南樂北今天頂着一頭染了金色的中長發,戴着一頂黑色刺繡漁夫帽和口罩,上上下下隻留着一雙漂亮的杏眼在外面。
鹿鳴悠一時之間都有些沒認出來來人,直到身後的人從她身後探出頭來。
“鳴悠啊,真是好久不見了,終于回國了。”徐女士擠開南樂北,上前攀住鹿鳴悠的手臂。
“徐主任,好久不見。”
鹿鳴悠嘴角微彎,露出淡淡的笑容。
“下周樂樂開學,我提前點把她送過來,不打擾吧。”
徐女士樂呵呵的站在半人高的行李旁,手裡還提着兩隻大袋子。
鹿鳴悠接過一隻大袋子,示意道:“怎麼會,正好讓樂樂提前熟悉下周邊環境,您别站門口,先進來吧。”
“好嘞。”徐女士應了一聲,轉頭對南樂北叮囑着:“樂樂,把自己的箱子擡進去放門口,把行李箱輪子擦幹淨再拖進去。”
接着,徐女士提着剩下的那隻大袋子先走了進去。
“不礙事的。”鹿鳴悠子側身給龐大的行李箱讓出了一條通道,笑着對南樂北道:“家裡也好久都沒做過清潔了,直接進來吧。”
南樂北應了聲,選擇還是先将行李推進去再說,誰知行李一不留神卡在了門檻上,被慣性帶着向前去。
“小心。”
一隻手攔在南樂北身前,她轉頭去找聲音來源,恰好觸到了鹿鳴悠的視線。
鹿鳴悠明眸似水,溫和的眼眸看誰都深情,盡管隔着口罩,清冷的香水味此刻還是不斷侵襲着懷中南樂北的呼吸,一點一點讓她跟她的名字南樂北一樣有些找不着“北”了。
南樂北心髒狂跳,感覺後頸一突一突的,紅色從脖頸悄然蔓延到了全臉。
鹿鳴悠另一隻手不知何時搭在了她的行李箱上,淡淡道:“還是我來吧。”
見南樂北搖頭不願撒手,她隻好又道:“我拖到門口,晚點我們再擦好嗎?”
南樂北終于點頭答應了下來,松了手跟在她身後進了門。
鹿鳴悠招呼母女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之後,自己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落座。
“樂樂…”徐女士拍了拍南樂北的後背,提醒道:“還沒打招呼。”
“啊…媽…鳴悠姐。”南樂北慌張的摘掉口罩,朝鹿鳴悠鞠了個躬。
“樂樂,鳴悠姐姐小時候經常帶你玩呢,一晃好多年沒見了,你鳴悠姐姐也工作這麼久了。”徐女士看着鹿鳴悠感慨萬千,又看向南樂北:“還記得鳴悠姐姐嗎?”
“的确好久不見了,樂樂現在變得好酷呀。”鹿鳴悠也彎着一雙笑眼看向南樂北,眼神掃過她帽子上的刺繡小鲸魚,笑得很溫柔:“還記得我嗎?”
隻見南樂北擡眼看向鹿鳴悠道:“記得。”頓了頓又道:“難道,你忘記我了嗎?”
天太悶,南樂北說完,伸手将口罩取下,露出女孩白皙清秀的臉龐,被口罩捂久了,此刻小巧的嘴唇粉櫻櫻的,秀挺的鼻尖上還冒着一層薄薄的汗。
鹿鳴悠一愣,接着挑眉一笑:“我要是忘記你了,怎麼會記得你叫樂樂呢?”
南樂北語氣略帶委屈,溫吞冒出了句:“可我給你發的信息你都沒有回過。”
南樂北不說話時唇角習慣向内抿,帶着似有若無的傲嬌,可此刻白皙的臉上卻滿是委屈。
“什麼時候?”鹿鳴悠心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