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樂北徑直走到辦公桌對面，沒有坐下，而是将平闆和文件夾“啪”地一聲放在桌上，動作幹脆利落。

“漏洞根源和臨時補丁方案。”她的聲音平鋪直叙，聽不出情緒，仿佛隻是遞送一份普通文件。

鹿鳴悠的目光從她臉上移到文件上，又回到她臉上，帶着一絲驚訝和探究。她沒想到南樂北會這麼快找到新的維修方案。

南樂北似乎沒打算等她的回應，她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動作間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然後，她擡起眼，目光透過冰冷的鏡片，直直地看向鹿鳴悠，語氣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理所當然：

“改代碼改得眼睛疼，肩膀也酸。”她頓了頓，補充道，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卻像一塊石頭投入了寂靜的水面，“我還沒吃飯呢。鹿總，請我吃飯。”

鹿鳴悠徹底愣住了。

這突如其來的要求，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期。南樂北的語氣不像請求，更像是……通知？或者是一種帶着點别扭的……命令？

她看着南樂北，對方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眼底确實帶着熬夜的痕迹，揉眉心的動作也透着一股真實的疲憊。那句“改代碼改得眼睛疼，肩膀也酸”，更像是在解釋她此刻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她一直在為這個爛攤子工作，并且為此付出了體力。

這份“累”，是真實的。隻要求她請吃飯，這個要求是不過分的。

辦公室裡陷入短暫的沉默。

幾秒鐘後，鹿鳴悠緊繃的唇角幾不可察地松動了一下。她沒有問“為什麼是我請”，也沒有質疑南樂北這近乎無理的要求。她隻是輕輕合上了面前攤開的文件，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灰色風衣。

“好。”她應道，聲音平靜，卻比之前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度。“想吃什麼？”

“你選。”南樂北松了口氣，雖然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

“樓下，這個點開門的不多，不過轉角有家24小時粥鋪。”鹿鳴悠笑笑。

“好。”南樂北依舊冷冷的。

窗外的霓虹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鹿鳴悠穿上風衣，點了點頭，沒有異議。

她關掉電腦和辦公室的頂燈，隻留下門口一盞壁燈，昏黃的光線柔和了許多。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融入頂樓走廊的寂靜中。高跟鞋和短靴踩在地毯上的聲音輕微地響着。南樂北走在前面半步，脊背挺直，依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這小孩脾氣倒是變壞不少，鹿鳴悠想着。

南樂北按了下行鍵，電梯門緩緩打開，空無一人。她率先走進去，按了一樓，然後靠在轎廂壁上，微微阖上眼，似乎真的累極了。

鹿鳴悠走進去，站在她旁邊，電梯門緩緩合上。

狹小的空間裡，隻有機器運行的微弱嗡鳴。

“那家粥鋪，”鹿鳴悠的聲音在安靜的轎廂裡響起，打破了沉默，“皮蛋瘦肉粥不錯。”

南樂北沒有睜眼，隻是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模糊的“嗯”，算是回應。

電梯下行。

鹿鳴悠看着樓層數字跳動，她緊跟在南樂北身後，走出電梯間，深夜的冷空氣讓她下意識攏緊了風衣領口。

這小粥鋪開了許多年，是對小夫妻經營的，井井有條，日常還經常能看到他們家的孩子在前台幫忙收銀。

那家小小的24小時粥鋪就這樣一直亮着溫暖的橙黃色燈光，像被時光遺忘在了角落，裡散發着安穩的氣息在這深夜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