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線流暢，版型松弛，像是為她個人量身定制。

來往的客人裡，他隐約聽到有人私下調侃她為“裴大小姐”，想來應該又是哪個萬惡資本家的孩子。

裴凜剛選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就聽見鄰桌幾個男生低聲壓着笑。

“那妞我都盯了好幾天了，哥沒騙你吧……”

“……腰細腿長的，看着就爽，要是能摸把屁股就更爽了……”

“這還不簡單，這裡的打工妹都是隔壁學校的大學生，聽話得很……首都美院的美女摸不着，普通一本的美女總該讓我們爽爽了……”黃發男生砸吧着嘴，嗓子裡冒出幾聲陰沉的笑。

裴凜眯起眼睛，朝他們盯的方向望去，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生站在吧台邊，年齡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身上穿着白襯衫和咖色的長褲。

像隻眨巴着寶石眼睛的小兔。

“喂——”黃發男人擡手示意她過去，“我們要點單。”

女生一愣，明顯也感受到他們語氣裡的不善，卻還是拿着簿子上前。

“請問還需要什麼？”

聲音也是小小的，像是南方人獨有的吳侬軟語。

幾個男生一聽更起勁了，其中黃發男讓她幫忙看看自己杯子裡是不是有蟲子，正當女生側身彎腰之時，他趁機伸出了自己的五指——

店長剛端起冰美式，看見此情景正要大聲呵斥，沒想到有人比他更先行動。

溫熱的卡布奇諾倒在黃發男的頭頂，狼狽地順着他的發梢滴落。

“草——哪個不長眼……裴大小姐！你怎麼……”

從暴怒到錯愕再到洩氣，戲劇性的一幕隻花了兩秒。

裴凜站在他身前，一身幹練的襯衣西褲白鞋，柔順長發垂落：“有沒有蟲子，自己看看不就好了？”

她将精緻的玻璃杯放回桌上，笑着問他：“看清了嗎？”

“草，哪來的臭婊子，你知道我們是誰嗎——”旁邊的男生拍着桌子，瞬間火上心頭，指着她的鼻子開始咒罵。

這下店裡的所有人都開始聚集過來，店長趕緊上前圓場：“哎呀，這是幹嘛呀！帥哥，要不這樣，這單我給你免了……”

“誰稀罕你的免單，我要這個臭婊子向我哥們道歉——”

黃發男聞言色變，立刻起身勸道：“李恒，咱們走吧！這可是……”

“這可是什麼？這婊子不是挺拽的麼，還不知道在床上多浪呢，你報上你的名字，讓哥幾個考慮考慮點你呀——”

“裴凜。”清冷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小觑的威力。

“你問我認不認識你？”她唇邊勾起一抹笑，倦倦地看他，那邊的神色明顯開始變得精彩。

“首都身價千億以下的人名，我從不記。”

鬧劇在她爆出名字的那一刻就結束了，三個男生夾着尾巴落荒而逃，甚至沒有留下任何挑釁的言論。

店長露出一副爽到了的誇張表情，感歎道：“這就是有錢人嗎……”

“裴……同學，謝謝你幫助我！”身後白淨的女生拉着她的袖子道謝，圓溜溜的眼睛冒着光，“你人真好。”

“怎麼啦？”安易的小手在愣神的女生眼前揮揮，“怎麼發呆了？”

裴凜松開她後頸的領子，向前邁着步子，道：“沒什麼。”

小賣部開在巷子口，和陽光花店挨着。

琳琅滿目的商品整齊地擺放在貨架上，門外的木編簍筐裡還插着五顔六色的塑料寶劍和泡泡水。

“一共十五塊五，叔給你抹個零，十五塊就行。”瘦小的中年男人在台子裡撥弄着算盤，替小客人将飲料裝好袋子。

“謝謝李叔。”櫃台外站着兩個男生，其中長相溫和的那個向男人禮貌道謝。

另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年就插着褲兜，靜靜等待交易的完成。

陽光斜射進小賣鋪，為他清瘦的身形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裴凜剛想開口問吃什麼，扭頭就看見自家姐妹的耳尖又紅了。

不祥的預感再次湧上心頭。

好巧不巧，店長樂呵道：“小周啊，最近又幫你姐姐買飲料呢。”

“嗯，”男生接過塑料袋，還不忘客氣道，“謝謝李叔。”

背對着裴凜的插兜少年緩緩轉身，看清了店門口站立的兩個女孩。

靠右側穿着寬松白襯衫的女孩，夏日的風帶起她耳邊的碎發，鑲嵌着碎鑽的低調一字夾别在耳側，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芒，明明是溫潤的眉眼，卻透出完全不屬于杭城的氣息——美得濃墨重彩，像是帶着天生的傲和倦。

“終于見面了啊，周自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