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麼樣。”
無情。裴凜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害怕是十來歲的小屁孩,可陸越炀身上自帶的壓迫感——裴凜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小孩身上會有這種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收起自己的爪子。
于是,她又開始和這道題目鬥智鬥勇,一番較量後,裴女俠舉着白旗認輸了。
“這根本就不是我的水平,而且我從來不做最後一道題目,我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思維。”她放下手中的筆,不高興地抗議。
裴凜自己也知道這種不戰而退的精神在考場上是不對的,可總是死磕一道做不出來的題目,這實在和她追求的效率背道而馳。
陸越炀也停下做閱讀理解的筆,盯着她的眼睛,淡定的神色看得裴凜心底直發毛。
“你讨厭周自奕嗎?”他突兀地開口。
“什麼?”裴凜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不相幹的人。
“周自奕是年級第二。”
她莫名有些心虛:“……年級第一是誰?”
“我。你的同桌兼班長。”
裴凜徹底沉默了。
她沒有看榜單的習慣,自然不在意誰排第一,誰排第二。她隻知道自己如果不及時改進98分的數學,很快她就會被淘汰出榜單。
陸越炀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一如既往的平淡:“你不看榜單嗎?”
“我隻和自己比。”
陸越炀又是那副盯人的神态,裴凜縮了縮脖子,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戳中他的雷點,沒想到對方忽然輕聲笑了一下。
少年的臉頰上帶着淺淺的酒窩,一笑,他的眼睛便随之明亮起來,極黑的眼瞳裡像是藏着一整條流動的星河。
“倒是說了句有道理的話。”
說完,他又低頭寫起自己的卷子。
可裴凜的心思早已不在卷子上,她用筆輕輕戳了戳對方的手臂:“考第一快樂嗎?”
很顯然,讨論“第一名”的話題比寫枯燥的數學題可有趣多了。
“不快樂。”少年沒有擡頭,依舊保持着寫卷子的姿勢。
“那你為什麼想考第一?”
其實這個問題是林燕抛給裴凜的,但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于是,她決定讓第一名現身說法。
陸越炀回道:“不是想,而是做得到。”
“這麼簡單?”
“簡單?”這下反而換成陸越炀不理解她的腦回路了,他的筆尖結束最後一道選項,擡眼望向她。
裴凜解釋道:“對啊,我聽說人家考第一都有個偉大的理由。”
“比如說?”
“比如……為國奉獻,追尋夢想,深受某個榜樣的力量之類的……”說着說着,她又開始有些心虛,因為這些東西她都沒有。而她也不是個愛撒謊的人,至少懶得撒謊——畢竟一個謊言的出現,就需要後續無數個謊言來彌補。
裴凜覺得撒謊世界上最低效的事情,人永遠無法通過謊言實現一勞永逸。那還不如坦蕩做人,敞亮做事,雖然可能會招人厭,但好在裴凜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哦……”陸越炀又笑了一下,這回裴凜實打實感受到了他語氣中的不屑,“坐在教室裡的人,大多都擁有相似的成長軌迹,你還不允許他們有自己獨立的想法了?”
裴凜覺得,他就差指着自己的腦門說“你有什麼資格管别人怎麼想”。
“你說的也有道理。”
“你知道為什麼我今天找你補課嗎?”陸越炀按着自己手中的自動鉛筆,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裴凜心想還能有什麼為什麼,不就是你吃飽了撐的。但她還是禮貌地問了一下:“為什麼呢?”
“今天你朋友約了我朋友去水族館呢。”
裴凜的表情有一絲空白。
一時之間,早晨出現在門口的陸越炀,超出自己當下水平的數學卷子,都變得合理起來。這完全就是陸越炀拖住自己的方式。
她大怒:“陸越炀你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