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舞蹈教室裡排練的學生都已離去,隻剩兩位值日生還在收拾棕木地闆上的污漬。安易摸摸自己酸累的小手,冬天的拖把實在凍得硌手,她吭哧吭哧打掃完前半個教室,擡頭發現宋意還紅着一張小臉在努力。
對方似乎發現她在看自己,有些歉意地說:“小易,真是不好意思,要不你先走吧?”
“啊,沒事的,我幫你拖吧!”安易笑着拿過她的拖把,又将自己的拖把遞給她,“你去洗拖把就行,我拖起來可快了。”
宋意緬腆地笑着,接過她的拖把:“謝謝你。”
門口徘徊了許久的女生眼看不對勁,趕緊進門将安易手上的拖把搶了過來:“安易,你去洗拖把吧!這裡的地我幫宋意拖。”
陶星星的語氣十分急促,看着安易臉上的茫然,轉而又佯裝冷靜道:“宋意是我好朋友,你不用多費心思。”
安易隻當她是對好朋友有占有欲,便也沒有多計較,拿過拖把就往廁所走。這時候的雪已經不下了,隻是風刮得厲害,幸好有凜凜的圍巾。她的脖子上圍着柔軟的圍巾,很暖和,還帶着裴凜身上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
陰暗的廊道裡,她的心情頗好,不禁哼起了自編的小調。在廁所的轉角,她絲毫沒有察覺身後跟了一個帶兜帽的身影。
“啊——”阮媛見軟磨硬泡不行,便換了種方法,開始拉着朱天達賣慘,“你看朱天達這枯瘦的臉龐,裴姐你忍心讓他在離校前聽不到最後一次合奏嗎……”
裴凜停下收拾琴包的手,看了眼朱天達白白淨淨的大胖臉蛋:“明天不也還有機會嗎?”
“明天是明天!我和朱天達今天都排練一天了,裴姐你就當是犒勞犒勞我們——再讓我們聽一回你和班長的演奏吧!”阮媛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淚,可憐地将目光轉向站在鋼琴邊的陸越炀。
少年聳聳肩:“我沒意見。”
空氣安靜了兩秒,裴凜沉沉地歎出一口氣:“行吧,最後一首,想聽什麼?”
坐在後排的宋如用胳膊肘戳了戳旁人,壓低聲音道:“我們先去接小易。”
“嗯。”周自奕應和一聲,兩人便從後門溜出了音樂教室。
宋如聽着身後傳來的悠揚的琴聲,不免感慨道:“裴凜簡直是萬能的。”
“萬能是萬能,你不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我嗎?”寒風倒灌進他的脖子,冷的他打了個顫。
“可能你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吧。”
宋如随口的一句話,周自奕卻有些發愣:“你這話我好像在哪聽過……”
舞蹈教室。
宋意用抹布擦着鏡子上的水漬,有幾個調皮的同學把玩雪後濕漉漉的手貼在鏡子上,留下了一串串掌印。
她蹲的太久,直起腰時才覺察到拖地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星星,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她上前關心,沒想到對方立即藏起了自己的不安。
“沒事啊,我就是……啊!今天的草莓牛奶你喝了沒?我特意給你留着呢。”陶星星把口袋裡的牛奶遞給她,眼神卻心虛地不敢看她。
宋意沒有接她的牛奶,隻是淡淡道:“我去趟廁所。”
“什、什麼!”
對方猛然搞了幾個音的質問讓宋意心間一顫,緊接着,一股不祥的預感開始出現在她的心底。
“我要去廁所,洗抹布。”她舉起自己手上的髒抹布。
“不行——”
“為什麼不行?”
陶星星的臉蛋漲得通紅,明顯不是個擅長撒謊的孩子:“我說不行就不行。”
宋意沉默了幾秒,斂起原本和顔悅色的神态,嚴肅道:“廁所裡怎麼了?”
她又聯想到剛剛自己要去廁所洗拖把,結果陶星星的出現換成了安易去廁所。廁所究竟有什麼……安易還好嗎?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開始往出口走。陶星星自然不願意讓李珃傷害宋意,連忙抓住她的胳膊:“你把抹布給我,我去洗!”
宋意垂着眸子思考了一會兒,将手中的抹布遞給陶星星。在對面毫無防備之時,宋意猛地推了她一把,往廊道跑去。
“宋意——”陶星星一個趔趄摔在了旁邊卷起的瑜伽墊上,起身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宋意心裡着急,但又要仔細注意着不被融化的雪滑倒,這不免讓她的速度折了一半。等她急匆匆趕到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廁所門口。
“周同學……”
門口的少年一改平時溫和的模樣,一臉陰沉地站在門口,但此時最糟糕的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渾身濕透的安易。宋意再怎麼遲鈍,也該知道廁所裡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