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相信學生時代的愛情嗎?”裴凜想了會兒,又加上一句,“現在還會相信嗎?”
劉琇翻過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少年人的愛戀,僅限于少年人之間。”
就像劉琇和陸志琛,故事的開頭是少年的愛戀,如今卻成了年少的愛戀。
“再選一次,阿姨還會選擇那個人嗎?”裴凜輕聲問。
劉琇沒有停頓,回答道:“再選一次,我也會選擇那個人。”
她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陰影中的天花闆,忽然彎了眼角:“如果沒有遇到年少的愛人,我大概是活不下來的。我……當時因為一些事情,和越炀一樣患上了焦慮症,那時的我有自殺的傾向,是他每天出現在我的身邊,陪伴我,鼓勵我。他是很好的一個人,即使是今天的我,也無法對十八歲的愛人做出任何批判。他是如此鮮活,在點滴的相處中續上了我的第二條命。”
劉琇側過腦袋,和裴凜的視線再度相交:“越炀今年十七歲,他的喜歡太懵懂炙熱,如果他的喜歡讓你感到負擔,直言拒絕他就好。”
她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東西比你自己的感受更重要,也沒有人能與你真正地感同身受。凜凜,阿姨希望你永遠忠于自己的心。”
不知為何,裴凜的眼眶有些熱,她害怕自己突如其來的淚水吓到對方,索性閉上了眼睛。
良久,她才在被子裡悶聲道:“我會的。”
漫長的夜吞噬月影,靜悄悄的房間裡,裴凜睡得并不安穩。破碎卻連環的夢境使她感到疲憊,驚醒之時她看見手機的信息提示燈亮着。
朦胧刺眼的屏幕在她眼前亮起,她點開了信息,發現聊天框的對面竟然是宋意,并且信息的發送時間在淩晨三點。
——裴同學,明天早餐前,我們可以見一面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說。
裴凜的意識還未完全清醒,掃了一眼屏幕頂端的時間。才四點半。
裴凜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過去。
聊天框的上方立刻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幾秒後,一條信息發送過來——
現在可以見一面嗎?
裴凜一番糾結後睡意全無,便蹑手蹑腳地穿好衣服去廁所簡單洗漱,二十分鐘後,她就出現在了約定的地方。
森林的入口處的休息區。
天還未亮,古堡四周的夜燈在黑暗裡描繪着樹木花草的輪廓。
她沿着小道走進休息區的深處,晃蕩的秋千、彌漫的霧氣、悉悉簌簌的腳步聲無一不在警示着危險的靠近。
“你的膽子确實很大。”
盤旋在裴凜心頭三年的人終于露面,裴凜看清來人的面孔後,立刻将手插進了褲兜。
自首都裴凜被騷擾後,裴洄就特意為她備了一款小型的電擊器。緊張到極緻的時候,她突然冷笑一聲,盯着對方的眼睛道:“我還以為你躲着不肯出來了呢,李珃。”
李珃獨自站在秋千前,精亮的眼睛像是夜色中狩獵的野生動物。她的聲音很沙啞,每說一個字都仿佛撕扯着聲帶:“裴凜,我們的時間還長着呢。”
“你把宋意怎麼了?”裴凜表面鎮靜自如,實則握着電擊器的手心早已出汗。她來到此地的唯一目的,就是确認宋意的安全。
李珃的笑擠出喉嚨,腳步向插兜戰立的少女靠近:“我隻是給了她一點教訓。”
她的手像是舞台中心的指揮者,在昏暗的林間暢意揮舞。她的眼睛死死黏住裴凜:“你知道人不吃不喝,可以堅持多久嗎?”
“宋意在哪裡?”裴凜的眼神毫無退卻之意,冷着神色迎上她的目光。
“宋意就在她的房間裡,”李珃的笑意一斂,拿出口袋裡的手機舉到裴凜面前。
裴凜的震驚溢于言表,在她放松警惕的這一瞬,身後早已埋伏許久的人猛地向她揮出了木棍。
一聲柴火棍和後腦的悶聲炸開,裴凜甚至來不及掏出手裡防身的家夥,就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檢查她的口袋。”李珃向戴着口罩的女生示意,見她遲遲不動便猛地踹了她一腳。
長發女生吃痛蜷縮在地上,口罩也因倒下的動作掉落一半。
如果裴凜此時還有意識,一定會認出這人就是陶星星,宋意的好友。
李珃摸索着少女的褲袋,拿出正在通話中的手機啐了一口:“果然不能小看你。”
她摁斷電話,又将裴凜的電擊器扔到陶星星面前,威脅道:“他們已經發現我了,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陶星星敢怒不敢言,利落收拾了地上的東西,背着人往森林深處走去。
最終,她把裴凜帶到了遠離木道的一顆樹邊,緊緊地将女孩綁在了粗壯的樹幹上。做完這一切後,她拍拍手起身。
沒有選擇立即離開,陶星星在裴凜身邊站了很久。
睜開眼睛吧,裴凜。
睜開眼睛我就放了你。
我……并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可裴凜的睫毛卻隻是安靜地垂着,遲遲沒有蘇醒的迹象。
陶星星無聲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最終消失在了晨光微露的森林裡。
裴凜是被臉頰的瘙癢折騰醒的。巴掌大的落葉從她額頭劃過右頰,讓她猛地從混沌中驚醒。
靜谧的森林,遮天蔽日的樹木,她的視野裡沒有出現森林的橡木小道。估計是被扔在了某處還未開發的地方。
她的記憶從疼痛中漸漸恢複,她的第一反應是想摸摸自己的後腦袋,掙紮片刻後,她才發現自己不僅被反手綁住,胸前腰上也纏滿了緊實的麻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