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如果我不曾看過這個世界就好了。
這樣我也不必有所留戀,再次回到這混沌的人世間。
所有的聲音和觸感在下一秒化為虛無,周自玟失去了意識。
裴凜看着少女被抱下天台,心裡堵塞,喉嚨也湧上酸澀的味道。她想哭,眼眶卻是幹的。
“她會沒事的。”下樓梯的時候,安易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嗯。”
宋意站在三樓的走廊,望着空無一人的天台,心裡很不是滋味。她不确定如果自己的那些照片被流出,下一個跳樓的不會是自己。
周自玟的事情,以辦理出國手續為落幕。
病房内,周自玟和周自奕無聲地靜坐。
許久,周自玟說:“哥,你不用陪我出國的。”
“我不陪你,難道要你再找個天台往下跳嗎?”周自奕的臉色很冷,和平時和顔悅色的神情判若兩人。
“對不起……”
“你沒錯,不需要和任何人道歉。”
周自玟知道他在生氣,聲音一哽,眼淚又冒了上來:“對不起,哥……”
周自奕在集訓期間收到消息,火急火燎趕來看見自家妹妹憔悴的模樣,哪裡還氣得起來:“玟玟,别哭了。哥替你打聽過了,溫敏已經脫離危險,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就和哥出國吧……”
周自玟的淚水像一條小河,淌在臉頰兩側。她咬牙堅持了很久,才開口:“好。”
十月二十三,周自玟和周自奕辦理退學手續。
裴凜中午又拿着陸越炀的卡去了電話亭。
“我知道周自玟的事情了。”陸越炀聽她不出聲,便率先開口安慰她,“出國是很好的緩沖期,她會沒事的。”
這段時間裴凜的心中總有一團無名火,憋屈的渾身不得勁。她說:“所有人都說她會沒事的,可她的樣子不像是沒事人。陸越炀,那個天台我上去都腿軟,她怎麼就敢坐在欄杆上……”
裴凜後怕道:“我看得出來,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李珃的事情不能再拖了,陸越炀,我得和她做個了斷。”她的聲音很輕,但異常決絕。
陸越炀也斂了氣息:“裴凜,别做沖動的事情。”
裴凜沒應下,隻是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下個月初的事情。”
裴凜的情緒可見地下沉:“了解。”
“這段時間……”陸越炀想問她李珃有沒有騷擾她,可轉念一想,就算裴凜真的受到傷害也不會主動告訴别人。所以他換了種問法:“ 你最近有好好吃飯嗎?”
“……”裴凜想起自己随便糊弄的午餐,含混道,“還行。”
少年的聲線幹淨溫和:“還行,是好好吃飯了,還是沒有好好吃飯?”
裴凜拗不過他:“沒。”
“我位子裡有巧克力,你吃點補補能量。”
“你是老媽子嗎?”
“那你就是不好好吃飯的壞小孩。”
“我不是!”裴凜有點惱。
“就是。”少年的聲音帶着笑意。
裴凜不想和他進行小學生語錄,輕哼一聲道:“挂了。”
“好。”
裴凜沒告訴陸越炀,匿名信卷土重來了。李珃知道有人幫她處理信件和糟糕的事情,便換着法子折磨她。有時是從天而降的一灘血水,有時是憑空消失的作業簿和試卷。在最嚴重的時候,李珃給她送過一隻無頭松鼠,血淋淋地夾在她的練習冊中。
“裴凜,你這是被誰欺負了啊?”同班的幾個女生捂着鼻子站在一邊,眼裡對死松鼠充滿了恐懼。
副班長沉思了一會兒,大咧咧地拍拍裴凜的肩膀:“裴同學,你放心!以後我最後一個離開,保準把門給鎖了。這小賊肯定不敢有其他想法!”
李珃還真敢。
第二天,一班的教室前門被刷上紅油漆。
褐色木門上赫然出現幾個大字——
裴凜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