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得道:“好友相聚不易,喬歡就不打擾了。恰好有事要同二爺商談,不知二爺是否得空?”
斷沒想到喬歡會主動約自己。秦世琛如夢雲端,“你約我,自然得空。”
秦世卿卻有些惴惴不安,難道喬歡已憶起昨夜之事,這是要和他劃清界限了?
南宮熾松開眉頭,面色瞧着溫柔了不少。他催道:“既如此,就不打擾歡娘子了。老三,咱們走吧。”
南宮璃頗覺遺憾,“真是不巧,待歡娘子閑暇時咱們再約。”
自始至終,鄧洛書都沒再說出一個字,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她始終垂着頭,待衆人散後,冷汗早已浸濕外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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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看見秦世卿與她的小青梅走在一處,終于春心破碎,想要另覓良緣了?”長街上,秦世琛側身,朝喬歡張開雙臂。
左右是油鹽不進,喬歡已經放棄糾正他話語中的輕浮,開門見山道:“你認識清瀾齋的雲兒嗎?”
秦世琛:“投湖那位?”
“不錯。”
“之前不認得,小娘子一跳成名,我想不知道也難。”
“但馮家六公子說你調戲過她。”喬歡盯着秦世琛的眼睛道,“雲兒與馮家六公子相好,正是因為你的調戲,他才會故意刁難,過所與公驗,不過是個幌子。”
按性子,秦世琛很該勃然大怒,但他卻出乎意料的冷靜,起先還能看出些怒氣,隻擰眉沉思了一會兒,就逐漸平靜下來,神情變得凝重。
他反問一句:“馮六真是這麼說的?”
忽然意識到不對,秦世琛眯眸:“你見過馮六?”
喬歡實話道,“有人想利用馮六使我身敗名裂,但我運氣好,路遇俠士出手相助,非但沒受傷,還迫着馮家公子回答了些我一直想知道的問題。我之前就想啊,你和馮六,秦家和馮家,又沒有什麼大過節,馮家六公子為何會平白無故在過所與公驗上為難于你。一問才知,竟是因為這個。”
喬歡上前,踮腳拍了拍秦世琛的肩,道:“二爺呀,你莫不是風流慣了,連自己招惹過誰都忘了吧?你還是好好想想,要真做錯了事,就低個頭認個錯,民不與官鬥,為了秦家,還是别把縣令家的小公子得罪太深的好。”
全然一副語重心長,完完全全為他好的口吻。
秦世琛隻當喬歡是為他着想,身陷險境,竟還不忘追問争執的根由,心中那股平白受冤而熊熊燃燒的怒氣,也因此滅下去一半,隻辯解道:“我秦世琛從前是放蕩了些,但家裡的丫鬟,尤其是清瀾齋的丫鬟,我一根手指也不會碰!子虛烏有的事,你千萬别當真。”
“哦……”喬歡一拳捶上手心,假怒道,“看來是馮家公子騙我,真可氣!”
心卻一點點變寒。
從秦世琛的反應來看,她的某種猜測,正在一點一點得到印證。
兄弟阋牆,家族之禍。秦世琛對秦世卿,未必不曾起過殺心。
“走,帶你逛逛。”秦世琛突然抓住喬歡的手腕,一頭紮進街上熙攘的人群。
夾道的燈火照進心裡,暖融融的,秦世琛想起喬歡方才的嗔怒,心頭又蕩漾起快樂的水波。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如此可愛的一面。
今夜,她還當着秦世卿的面約他單聊。
身陷險境還不忘關心他的事情。
呵,小娘子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心中有他,卻總是嘴硬拒絕。
無非是喜歡半推半就,仿佛不拒絕上兩三次,自己就落了下乘,掉價了似的,總以為這樣才能吊起男人的胃口。
不過想想當年阿娘也是如此,才令阿爺不顧家中嫡妻與名聲,也要跟她在外厮混麼。
這招确實好用。瞧他現在,不也如阿爺當年,被一個小娘子迷得七葷八素,什麼也敢說,就連“從此隻她一人”這種荒唐話都敢許諾。
哎,栽了就栽了吧,他認了便是。
如此想着,喬歡一路的掙紮都被他自動解讀為“小女子羞怯”而非“不願”。
到了一家首飾鋪前,秦世琛才松了手,“進去瞧瞧,看喜歡什麼,爺給你買。”
喬歡揉了揉扭痛的手腕,罵人的話還沒說出口,兩個貴婦人從店裡出來,邊下台階邊道:
“也不知道秦家大奶奶是誰,真是好福氣。”
“可不是,那頂大婚用的花冠真好看,寶石啊瑪瑙啊,造價不菲嘞!聽說還是秦家主親自畫的,單就這心意,也是天下獨一份呐!”
“你說會不會是京都來的那位?”
“南宮家?不會吧?”
“咋不會?門當戶對,又是同窗的情誼,不然為何她一來,秦家主就要成婚了?今早還見他們同乘一架馬車巡鋪子來着,我看十有八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