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火光倏而在漆黑的夜色中亮起,栖息的烏鴉驚得哀叫一聲,扇着翅膀撲棱棱飛走。
沉浸在濃重黑夜中的莊園猛地驚醒,一簇簇火光接二連二地燃起來,人群舉着火把和閃光燈管自各個角落湧出來,腳步聲、驚呼聲交織嘈雜。
“楚楚小姐逃跑了!”
被驚醒的亞當斯眼中燃燒着怒火,他匆忙穿上衣服,在瑪麗妮娜和瑟琳格的陪伴下,被公爵府傭兵簇擁着來到城堡的大廳。
“爸爸,我想姐姐一定不是故意要逃跑的,她可能是到莊園的角落裡散步去了。”一手策劃了逃跑事件的瑟琳格親切地挽着父親的手臂,乖巧又擔憂地替姐姐脫罪。
瑪麗妮娜夫人皺着精心修剪的彎眉,溫柔地做出妻子的笑容:“楚楚是個好姑娘,絕對不會一聲不響就離去的,那樣實在有失布萊斯特家族的體面。”
公務繁忙的亞當斯在難得好眠的夜晚,瞪着血紅的眼睛,望着四處搜尋的傭兵們,聽着妻子女兒的安慰,他想到楚楚在自己面前故作乖順的樣子。一種被欺騙的憤怒油然而生,心中怒火更是像巨獸一樣把他吞沒。
他推開瑟琳格親昵的手臂,将拳頭捏得咯吱作響:“用最快的速度,給我把那個丢人的家夥抓回來!”
所有人都知道可憐的楚楚小姐從小失去了母親的疼愛,性格膽小又怯懦,如果不是被逼上絕路,誰會放棄優渥的公爵小姐的身份,趁着夜色逃出府去呢?
看着公爵大人盛怒的模樣,不得不加快搜尋腳步的傭兵們在心裡祈禱,善良又不幸的小姐,請你逃遠一點才好。
然而很快,那個衆人尋找的身影,卻從莊園角落的廚房裡走了出來。
“父親,這是......”
穿着灰黑蕾絲長裙的瘦弱少女端着什麼東西從冷白的燈光中一步步走來,柔軟的腰肢像夜風中的柳樹,舒卷在身後的黑色長發就像輕柔的瀑布。
她茶色的眼眸浸透着月色,暈染着一絲迷茫。
在人潮湧動的燥熱空氣中,湧動着一絲絲清新的白茶芬芳,仿佛一朵純潔美麗的花朵在暗夜無人處悄然舒展着柔軟的腰肢。
是珍貴的omega的信息素味道。
怒氣沖沖的亞當斯對上楚楚懵懂的眼神,堆積于胸的說辭被吞了回去,他用力清了清嗓子,濃重地皺了皺眉:“楚楚,你在做什麼?!”
他的怒意好像一頭發威的雄獅在低聲吼叫,楚楚就像一隻毫無傷害力的白兔,她紅着眼睛,手足無措地将蛋糕遞到亞當斯面前:“楚楚留在布萊斯特莊園的時間不多了,臨走前,想對父親母親表示感謝。”
在場的beta傭兵們即使沒有受到信息素的影響,也沉醉在楚楚可憐的小姐的容顔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柔弱的小姐纖細雙手捧着的奶油蛋糕上。
這是她親手做的蛋糕,雪白色奶油上點綴着如太陽般金黃的扶郎花和有着桃紅色小鋸齒花瓣的香石竹。
這兩種花朵分别象征着烈日般炙熱的父愛和溫和偉大的母愛。
“楚楚什麼也沒有,隻能在夜裡偷偷學會做蛋糕,希望父親母親喜歡。”
微冷的夜風吹起纖瘦少女的裙擺,她瘦長的雙手捧着奶油蛋糕,虔誠地送到布萊斯特公爵面前,就像一位忠誠的信徒在祈禱,眼神純粹又忠實。
就連成日守着威嚴鐵甲兵器過日子的傭兵們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由想起家中溫柔賢惠的妻子和富有孝心的兒女。
相比簡陋單純的平民家庭,人丁衆多的權貴家族往往受利益牽扯,人人心懷鬼胎,在巨大利益的引誘之下,親情是格外少有的感情。
亞當斯一會兒望着那蛋糕上的精緻花兒,一會兒看看在凄冷夜風中微微顫抖的女兒。瘦弱的少女在蒼茫的夜色中顯得越發單薄,深沉寬大的棉布蕾絲長裙在風中飄搖。
他因為怒意而高高翹起的濃眉此刻逐漸舒卷下來,他握緊的拳頭松了松,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挲着。
楚楚從小就沒了母親,如今又為了家族不得不嫁給三王子,難得她還有這樣的孝心。在剩下的時間裡,他這個做父親的,是不是也應該給予大女兒多一點的關照呢?
站在亞當斯身旁的瑪麗妮娜夫人察覺到丈夫的動搖,她微微皺眉,将厭惡的神色暗藏在心裡:“安分守己的楚楚小姐,在危險的深夜一個人來到仆人才會踏足的廚房,這可不是一位貴族小姐的禮儀。”
楚楚飛快地擡眼看了看她,膽怯地躲避了她的目光。
她攥緊了盛放蛋糕的碟子,低着頭失落地說:“我,我是實在沒有辦法...”
楚楚整天被鎖在城堡的高層,隻有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來,才能完成她的給父母親最後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