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聽着梁禮之在唱《死了都要愛》,女性尖銳的聲音一浪一浪的,将她的心攪個稀巴爛。
說要跟她讨論劇情的,結果自己卻在那嚎個撕心裂肺。
葉知秋伸出尾指掏掏耳朵,按亮手機屏看一眼時間,3:30,還有一個小時炤炤就放學了。她把手機放回包裡,正想起身告辭,眼前卻突然遞來一杯酒,順着粗粗胖胖的手指看過去,是這部劇的監制方正。
“葉小姐都坐兩個小時候了,不喝一杯說不過去吧。”方正舉着酒杯的手有些不穩,左搖一下右擺一下的。
葉知秋怕他舉不穩酒杯,灑她身上弄髒她的衣服,便伸手接過酒杯。可是她不勝酒力,基本兩杯倒,從無例外,以前都有向小夕替她擋着,現在,悄悄瞄向端正坐在角落的許晚一……隻剩她孤軍奮戰了。
監制遞的酒不好拒,畢竟她現在已經成為一名臭名昭著的糊糊小演員了,連戲都接不到的那種,得放低身段,好好苟着,不然交不起學費了。
葉知秋又往靜坐在昏暗角落的女人瞄上一眼,對方連坐姿都未變一下。
很好,拔指無情。
心中悲忿,葉知秋舉起酒杯貼在唇邊,仰頭一口悶下,灼熱感從喉頭直竄腸胃。
這酒有些嗆,把她的腦袋嗆得有些暈乎乎的,葉知秋感覺自己的眼皮有些快要撐不住了,于是她憑着之前的方位,踩着軟綿綿的雲朵,踉踉跄跄地精準撲進端坐在角落的女人的懷裡,開口的聲音輕如蚊蠅,“一一,救我。”
說完,她的眼皮無法控制地粘在了一起。
懷裡的人全身放松地睡了過去,嘴巴微張,偶爾發出一兩個鼾聲,這麼多年過去了還保留着以前的小習慣。
許晚一盯着看了半分鐘,眨眼将眸裡的情緒盡數眨去,動手将懷裡的女人輕輕放到沙發上,繞過桌子撈起她的羽絨服替她穿好,背起她的包包,想了想,拿過她的圍巾蓋在她的頭上,然後與衆人道别,抱着葉知秋離開了。
梁禮之看着她的背影,啧了一聲,又扭過頭繼續唱《暧昧》。
等葉知秋從迷迷糊糊中醒來時,外面已然亮起萬千明燈,一盞一盞,似有滿天繁星點綴人間。
眨眼,再眨眼,不肖片刻,葉知秋從柔軟清香的床上蹦了起來,連鞋也沒來得及穿,急匆匆地翻出手機一邊撥打電話,一邊往外走去。
完了,她的炤炤還在學校呢,可千萬别出事啊,葉知秋惶惶不安地擰開門把手。
“我頭上有隻角我身後有尾巴……”
風靡整個童年的《小龍人》童歌在大廳響了起來,葉知秋擡頭望去,沙發上坐着一大一小,大的正襟危坐;小的……坐得那叫一個豪放,小小的身子陷在軟塌塌的灰色沙發裡,一條小短腿吊在沙發外面,另一條小短腿……竟搭在許晚一的腿上,小腳丫還一晃一晃的,她推開嘴邊遞過來的小餅幹,擡起左手腕上的兒童智能手表,伸出小手指輕輕一點,“歪,知知。”
兩人看着像母女似的,親昵且縱容。若是許晚一做了母親,應該會溺愛孩子吧,就像現在,不但縱容許炤炤将腳踩在她腿上,還耐心地舉着小餅幹喂到許炤炤的嘴邊,俨然一副寵溺孩子的形象。
靜靜看了好一會兒後,葉知秋挂斷電話,氣沉丹田,“許炤炤。”
一聲嬌喝在大廳響起,頓時把坐在沙發上看《小鯉魚曆險記》的一大一小吓了一跳。
當然,大的隻在心裡吓了一跳,外表不顯山不露水的,沒人能看得出來;而小的,那端坐的速度堪比火箭,眨眼的功夫,她已經學着許晚一正襟危坐起來了。
許晚一餘光輕瞟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了一瞬,在葉知秋來到她們面前時又恢複成以前的面無表情。
“知知,我好想你啊。”許炤炤站起來,撲進葉知秋懷裡,奶乎乎地先發制人,“你今天好晚才來接我,我看着同學們一個個都被爸爸媽媽接走了,就剩我自己了,心裡難過死了,我以為你嫌我是個累贅,不要我了,知知,我很乖的,你不要不要我。”
軟糯糯的聲音,還帶着點鼻音,精準地紮中葉知秋的心髒,瞬間将裡面的怒火釋放出來。
這一招特别好用,葉知秋果然軟了下來,抱起許炤炤溫柔地擦掉她嘴角沾着的餅幹屑,“抱歉啊,炤炤,知知今天喝醉了,沒辦法去接你,但是你不是累贅,你是和知知相依為命的人,怎麼會是累贅呢。”
“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裡?”哄完人,葉知秋又跟着問道,視線悄咪咪瞄向正在盯着電視屏幕的女人。
許炤炤的聲音奶聲奶氣的,“是許姐姐載着知知來的。我給知知打了好多個電話,然後許姐姐就接了電話,就載着睡着的知知過來了。”
視線又瞄向坐在沙發上漠然觀看電視的女人,對方連個餘光都沒投過來,葉知秋腳趾摳了摳地闆,餘光卻瞥見許炤炤瞬間綻放的笑臉,突然話鋒一轉,“好,那我們再來說說剛才的事,知知是怎麼教你的,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