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聲的安撫本該是柔軟的底色,但葉知秋卻覺得這種安撫像突發的海嘯,迅速地沖擊着她本就脆弱的心防。
葉知秋伸出另一隻手緊緊摟住許晚一的胳膊,肩挨着肩,輕轉腦袋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她們在光線黯淡的山洞裡光明正大地十指相扣、相互依偎,絲毫不曾理會過網上的爆料,也不在意劇組的人的八卦視線,坦蕩得仿佛一對小情侶似的。
這讓觀察了她們許久的顧盼既嫉妒又失落,她是真的有點喜歡許晚一,不單單是看上對方的外表,更是看上了對方的家世。聽說她名下的“一葉工作室”背靠行業内的龍頭老大——景銳集團,而許晚一則是景銳集團董事長唯一的女兒。
可她隻有在涉及工作時才能稍微靠近一點許晚一,其他時候根本沒機會靠近半分,哪像葉知秋,那般親密無間。
抱着不甘的嫉妒,顧盼躺進了黑暗小洞.穴裡擺放着的棺材裡,蓋上棺蓋,和黑暗一起等着她所妒忌的女人帶着光明來放她出去。
葉知秋看着許晚一默默越過棺材走到黑洞裡面,穿過黑暗仍能感受到她望過來的安撫眼神。
隻一瞬,葉知秋便感到自己的身心都跌入一片名叫“許晚一”的浩瀚汪洋裡,她化身為魚,在裡面肆意遊動、冒險。
許晚一跑到了黑洞裡,梁禮之隻好獨自坐在監視器前全神貫注地盯着面前的屏幕,稍有瑕疵就喊咔。
她又舉起手中的喇叭喊道:“前面演得很好。顧盼,知秋拉你時你為什麼要躲?這裡不能躲的,要表現出遲鈍,遲鈍,知道嗎?望卿沉睡千年剛蘇醒,腦子還不清醒,身體反應還是很遲鈍的。”
“OK,再來一條吧。”
顧盼又默默躺回棺材中,葉知秋望一眼黑暗中模糊的身影,深吸口氣,重新遊進這汪洋。
這場戲拍了大半天的時間,自此,《籠》的拍攝也算正式殺青了,但還不能分道揚镳,因為晚上還有殺青宴。
葉知秋領了殺青紅包,就坐上許晚一的車去了淩華區最豪華的酒樓——萬勝酒樓,據說許晚一跟酒樓的經理有點交情,能拿到最低折扣呢。
萬勝酒樓的經理是男是女呢?多大了呢?許晚一又跟她/他有什麼交情呢?葉知秋坐在副駕駛上看着車窗外閃過的一盞又一盞昏黃的路燈,它照着底下的綠植、照着路過的車輛,也照着她腦裡的胡思亂想,動的、靜的,皆被它照得清晰明了。
更是照清了葉知秋的心,它像小溪一樣,無論是自山谷中激流而下,還是從平原緩淌而過,都隻有一個方向,彙入“許晚一的海洋”,與之交融。
帶着那顆在意的心,葉知秋跟着許晚一進了萬勝酒樓。
大堂寬敞明亮,高聳的天花闆與華麗的吊燈交相輝映,尊貴與典雅的氛圍撲面而來。
她們一踏入酒樓便有兩男三女挂着職業微笑迎了上來,走在前面最中間的女人大約四十歲左右,長發一絲不苟地挽起來,半縷也打擾不到身上穿着的粉色小西裝。葉知秋盯着她胸前的小牌牌看了許久,等人走近才看清上面的小字“總經理?趙一清”。
很好,是個中年大姐姐。
葉知秋心下一松,臉上立馬綻放出一枚乖巧可人的笑容,雖然人家并不會對她說話,但不妨礙她想要笑一笑。
趙一清站在許晚一面前,先是對她寒暄了幾句,話裡話外都有些恭敬,而許晚一隻是微一點頭,并不覺得對方超乎正常的恭敬有什麼不妥。這讓葉知秋有些疑惑,不過還沒等她轉動小腦袋瓜,趙一清寒暄完又領着她們乘坐電梯上了三樓的大包廂。
目測裡面的桌椅大概有幾十套,辦酒席的最佳選擇,容納她們劇組的幾十号人綽綽有餘了。
這一頓很豐盛,不過葉知秋的胃口不大,吃不下太多,撿着喜歡的吃了個半飽,就開始美滋滋地喝起了燕窩羹。
她愛喝這些湯湯水水,在家沒事也會經常煲湯喝。
葉知秋以為按照許晚一的性格,殺青宴大家簡簡單單地吃個飯就夠了,沒想到她還訂了酒,紅的、白的、啤的,被人推着小推車拉了進來,在場有些工作人員明顯興奮了不少,他們歡歡喜喜地小酌幾杯。
酒精沸騰了血液,膽子開始肆意出行,有人端着酒杯屁颠颠跑過來,大着舌頭,“許……許導,我梁龍敬您一……一杯,感謝……謝您當初的知……知遇之恩,如果沒有您,我怕是還……還在劇組裡給人分……分盒飯呢。”
他講話斷斷續續,卻也夠葉知秋猜出個大概了。她轉頭看向許晚一,隻見她端起高腳杯,回敬一下旁邊站着的男人,随後紅唇輕抵杯沿,一口飲盡杯中紅酒。
她竟然會喝酒?
葉知秋内心有些驚訝,她以為許晚一跟她一樣,酒量不佳,兩杯倒。卻不想她喝酒的樣子好像無比純熟,頗有傳說中千杯不倒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