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葉知秋坐上許晚一的車來了淩華區。
葉知秋看着這個大拐彎好像有些熟悉,路口的小海豚頂着小圓球也有些眼熟,直到看見“淩華海洋館”的标識她才恍然地偏頭看向許晚一,“你家住這邊?”
“嗯。”
“那窩小别墅裡?”
許晚一被“窩”這個字逗笑了,偏頭看她一眼,輕輕點頭:“嗯。”
“那你上次有看到我發的朋友圈嗎?”葉知秋雙手交叉,下巴微低,眼神不善地看着她。
她上次都把小别墅發出來了,說不定裡面就有許晚一的家,她們曾經那麼近,一個電話就能見一面,又那麼遠,你不開口,連擦肩都不知道。
葉知秋也不是要翻舊賬,她就是,就是有些難過,她當時想着念着的人就在她身邊,她卻不知道。
車子拐了個彎從大門的鐵閘門進入别墅區,許晚一左手握着方向盤,右手往副駕駛伸去,她握住那隻小小掙紮的手,開口解釋:“我看到了,但我那時要照顧我媽媽,所以就沒有找你。”
半真半假,還有一半是她沒勇氣,未知的恐懼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
“哦。”葉知秋不掙紮了,扭頭看向窗外,心裡想着:理由很恰當,那她就翻篇好了。
當車子停下之後,葉知秋又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一點緊張了,以前雖然她沒去過多少次許晚一的家,但每次去都不會有什麼緊張、不好意思的情緒,可現在即将面對昔日熟悉的叔叔阿姨,她的手心竟然開始冒汗了。
她望向駕駛座上的人,以為許晚一不下車是察覺到她的緊張,特意等她緩和情緒,葉知秋兀自整理着四處逃竄的勇氣。
幾分鐘後,葉知秋打開車門就要下去,手腕卻陡然被人抓住,于是她扭頭看去,對上許晚一欲言又止的眼神,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隻見許晚一蠕動了下嘴唇,似在斟酌,她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說:“等下你能不能别在我媽面前提我爸,她們感情出了點問題,我媽現在精神狀态不是很好。”
語氣很平靜,細聽卻好似帶了絲請求,葉知秋突然就有些心疼了,她不知道許晚一是抱以什麼樣的心态說這樣的話,但她感覺她的心裡并不好受,甚至是有些難過的。
“好。”葉知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輕捏了捏。
“謝謝。”許晚一看着她,眼裡有些認真。
葉知秋短促地輕呵一下,“這麼客氣了啊。”
許晚一笑笑,下車牽着她往家裡走。短短兩分鐘的路程,她卻像走在滿是陷阱的叢林裡一樣,每時每刻都緊繃着身心,生怕驚動了風,吹動了草,吵醒沉睡的怪物,從此萬劫不複。
盡管她心裡再忐忑不安,許晚一面上卻還是挂着溫和的笑意,進入客廳,她的媽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并沒有異常,這讓許晚一松了口氣。
“媽。”
她牽着葉知秋走過去,溫麗擡頭有些呆滞地看着她們,葉知秋乖巧地說:“阿姨,好久不見啊,我是知秋。”
溫麗先是将她從頭到腳地看了一遍,又看一眼許晚一,這才緩慢地開口:“是一一的小玩伴兒嗎?”
“嗯,是呀,小時候我還去過您家找一一玩呢。”
葉知秋露出小虎牙,小小的卧蠶堆成一個小月牙兒,是大多數長輩最喜歡的乖巧模樣,溫麗笑着拉了拉她的手,把她拉到旁邊坐下,“都長這麼高了呀,漂亮了。”
“嘿嘿,是有點哈,但是我覺得一一更漂亮。”
葉知秋和溫麗說了很多有關于許晚一的話題,也許是她們都關心着同一個人吧,竟然聊了一個多小時,許晚一時不時就送點水果、茶水過來,卻一直沒插上話,隻好靜靜坐在一旁聽她們聊。
她很享受現在的時刻,葉知秋就像個小話唠似的,小嘴叭叭叭,說了很多平常許晚一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話。
經常被媽媽形容像根木頭的許晚一又一次為葉知秋心動了。
總有一些人,帶着半分熟稔,帶着半分周到,親密又極有分寸地替你填補幾分缺失的表達欲。
夜幕降臨,葉知秋和許晚一陪溫麗吃過晚飯又坐了會兒,然後葉知秋跟着許晚一回了她的卧室。
這間房間像沒人居住過一樣,雖幹淨,但過于間潔,隻有一張床一張床頭櫃,外加一個衣櫃,放眼望去,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可以成為這兒是住了人的證據。
葉知秋坐在床上,拿起枕頭看了看,有根頭發,她找了一個小證據,于是有些開心地捏起那根頭發,對着許晚一挑挑眉,“哎呀,酒店服務員沒收拾幹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