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說:“皇太子雖然有病,但他是嫡長子,且擔負皇太子之位已然有二十六年,皇上無旨無遺言留下就是屬意于皇太子繼承大統,實在不得以也要立廣陵王。”
“諸位在朝臣子們别忘了,大行皇帝在廣陵王冠冕禮上向天下宣言,廣陵王是大唐王朝的十一代天子。”
“現在廣陵王還擔任着曆代天子所兼任的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如果在朝,在野的諸公別有所想,國家定會禍亂不斷,到時候衮衮諸公當何去何從?但請諸公深思再作決斷。”
宦官們聽到李秘之言,一時間被權勢蠱惑的頭腦清醒起來,記憶起兇殘且擁兵天下的廣陵王,一個個吓得面如土色,雙股戰顫。其實廣陵王在宦官們心中威勢更重于朝中大臣。
大朝會上又是一片針落可聞的寂靜,衆人思考許久鄭細機敏地附和宰相之言道:“我附議衛次公之言,觀當今天下之時勢政局,唯有廣陵王可鎮壓天下割據諸雄。”
“我也附議衛次公之議!”
“我也附議!”
…………
朝臣盡皆附議衛次公之議,再無貳心之臣,宦官也不敢再駁議,這樣才保住了李誦對皇位的絕對繼承權。
宦官和朝臣們做好喪儀準備,方才在宮中敲響皇帝大行的九九八十一響的鳴哀喪鐘,向天下诏示德宗皇帝大行。
長安城及京郊臣民隻才得知皇帝在新年病逝,紛紛返家收起紅妝綠飾,長安和京畿之地一瞬之間索缟喪服遍視野,人們收市閉坊,回家布置皇帝喪儀。
李純雖知德宗會喪,料算到在二月初,沒料到皇祖父竟然會提前一個月病喪,也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很多事李純還沒有布置妥當。
他聽到喪龍鐘響徹天地,廣陵王呆呆聽着,等待鐘聲告罄,他才對震驚在校場特訓對練的兵将說道:“皇帝大行,諸将回營到後備軍需處領白麻為大行皇帝披孝,然後加緊整個京畿的守衛,一天之内我要讓京師之地固若金湯,一隻蟲子也不能出入。”
校場上十萬兵将轟聲允諾,紛紛奔赴各地各司各職。李純回到梅影泉映山莊,對卧床的崔珏說:“珏兒,你視之為最大的仇人之一的皇帝薨逝了。”
“我雖沒為你報仇,但袖手旁觀,不去侍疾送終就是我對他的最大報複。你看我自認不孝順,也要幫你出氣,你能不能原諒我一次,信任我一回!再給我愛你一次的機會嗎?”
崔珏聽聞到喪龍鐘響,還在暈乎亂思亂想之中,猛然聽到丈夫的誅心之言,不自覺側枕過頭,不去看他,更不和他說話。
崔珏自從知道屈玘就是李純所假裝,就極少同他說話勾通,她單方面同廣陵王斷絕關系,堅持冷戰到現在。
李純坐在她床側,為妻子按摩身體,一邊為妻子疏通全身經絡一邊自言自言道:“珏兒,你要相信我,我會傾盡天下之力來尋找修複你修仙根基的辦法,我是不會眼看着你華發早生,容顔早衰,先我而死的!’’
“縱使在生死面前,你也要死在我的後頭,為我殉情或是守孝守陵亦可,或者我死後,你得到自由,再别生歡喜也可。”
李純操練一番生無可戀的崔珏,立刻上床癡迷地擁抱着嬌妻嬌嬌軟軟的身體,他哀聲道:“珏兒,我好累!好困!讓我擁抱着我的全世界安靜沉睡一下好嗎?”
崔珏一動不動,直到身後的人傳來輕微綿長的呼吸聲,她隻才挪動一下癱軟的身體,自從自己放棄修練,又遭遇到毀損根基的傷害後,她更加自暴自棄躺在床榻,行等死之舉。
盡管有李純每十天雷打不動的傳遞靈力的辦法,保存她體内靈力不絕斷,但是她的身體依舊無法強健起來。
崔珏扭頭看着李純消瘦下來的身形,熟睡後還疲憊的神情。崔珏也曾是修仙之人,自知李純這個樣子必定是自損根基來救治自己。
她屢勸他放棄自己,他卻矢志不改頑固地要和自己同生共死,哪怕自毀仙途也無悔。
自古追尋長生大道的人多如草芨,卻沒有聽到有誰會為誰放棄仙途,選擇短視區區百歲時光。
崔珏非鐵石心腸,況且還為他生養了一對兒女,為了一對孩子的安康長順,崔珏也不忍他早逝。
崔珏決定不能讓李純再自損根基為自己續命煉體,她要重新修煉起來,努力自救,至少要活到百年之後。
自己不能給兩廣孩兒拖後腿,誤了他們生機。畢竟身為皇族,哪怕躲在江湖之遠,草澤之間,也逃不過皇權傾軋,她已經領教過了皇權的冷酷無情傾軋殘殺。
崔珏發誓絕不能讓兒孫重蹈自己的覆轍,一定為孩子和義父義母們謀求一份逍遙快活的樂土生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