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沒有回頭,他隻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見了。
夜很漫長,沈時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的長椅上渾渾噩噩地睡着。然而這一次,他卻沒有夢到姜生。每次期待地睜開雙眼,都隻能看到醫院無盡的白色。
沈時就是這樣蜷了一晚,直到第二天護士們來給姜生換藥,他才在一片嘈雜中醒來。沈時在門打開的一瞬間,從縫隙中看到了姜生。他仍平靜地躺在那裡,仿佛隻是睡着了一般。
沈時站起身時,腦内感到一陣眩暈。他甩了甩頭,姜生還沒有脫離危險,自己絕不能在現在倒下,他決定先下樓吃點東西。
然而當沈時回來時,他遠遠地便聽到重症監護室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夾雜着女護士憤怒的訓斥和陌生人的争辯聲音。
沈時快步跑了過去,他一見到圍着女護士的那幾人手裡都拿着相機,就知道這些無良媒體來者不善。
他提步走了上去,直接把相機從那些人的手中搶過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個接一個地砸下去,相機的零件碎得到處都是。
那群人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沈時把相機奪走摔碎。大概誰也沒有想到,一向在媒體溫柔優雅的沈時,也會有如此粗魯狂野的一面。
解決了所有的相機後,沈時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将眼前這些人面面相觑的模樣拍了下來。
“我奉勸各位一句,如果你們還想在業内混下去的話,就不要靠近這家醫院。相機就當是你們的賠償費了,現在,有多遠滾多遠!”
那群無良媒體記者也意識到,此刻的沈時并不好惹。于是在沈時話音落下後,他們便都默然散開了。女護士見惹事的人都離開了,她感激又歉疚地望向沈時:
“方才我剛一打開門,他們就把攝像頭伸進去拍。我一時沒防住,這才起了争執。不過病人應該并沒有受到影響,您可以放心,還是要謝謝您幫忙解圍。”
沈時踢了踢腳邊的相機碎屍,他放柔了語氣:“抱歉把這裡弄髒了,可以給我一個掃把和簸箕嗎?我會打掃幹淨的,麻煩您了。”
沈時還在掃着地時,郭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沈時,你一定要注意防備,我也剛剛才看到消息。昨晚你抱着姜生在馬路邊等救護車時,可能血流了滿身太過驚悚,被不明所以的路人拍了下來。”
“後來有粉絲認了出來,消息就傳開了。在那個位置附近的醫院就那麼幾家,來回跑一趟基本就能找到。”
“嗯我知道曉哥,他們已經來過了,被我趕走了。應該不會再有事了,你不必擔心。”
“姜生怎麼樣?”郭曉一聽到這個消息,心立時懸了起來。
“他沒有事,隻是......還沒醒。”
“昏睡也是修補身體的一種方法,姜生一定會好起來的。這事兒網上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了,公安局已經發布了案情通告,公司這邊也配合發了聲明。”
“之前扭曲的輿論也被扳了回來,如今可以說是萬事俱備,隻差姜生了。”
說話間護士又走了過來,示意沈時現在可以進行探望。他便挂了電話,開始熟悉的消毒換防護服的流程。
可能是因為手術時輸了血,姜生的唇色已不是昨日的慘白,但也遠遠稱不上紅潤,隻能說是略微有了些活人的氣息。
此時姜生胸口的傷仍在向外滲血,冰冷的藥液順着針頭流入他的體内。明明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沈時卻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他想給姜生一個擁抱,卻又覺得現在的自己,哪怕隻是碰到姜生的手,都是一種對姜生的唐突。
“姜海已經被抓到了,你不用再害怕了。”
最後沈時也隻說出了這麼一句話,然後便默默地站在床頭陪着姜生。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姜生的醒來,但他好像并沒有聽到衆人的心聲。第3日他毫無征兆地發起了高燒,重症監護室裡的各種儀器亂成一片。
醫生判斷是因為刀口過深,且刀面髒污帶有大量細菌,引發了傷口感染。緊急的清創手術後,姜生不僅沒有好轉,他的生命體征一路急轉直下,降到标準的最低點時才堪堪刹住車。
盡管醫生和護士們什麼都沒有說,但沈時卻從他們的表情裡讀出了悲觀的信息。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口,哪怕郭曉和姜生的隊友們前來探望,沈時也不會放心離開。
日子一天天地過着,沈時始終都沒有放棄希望。終于在第六日時,姜生回應了沈時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