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蕭索。
方引提着一個行李箱站在了謝家大宅的門口,裡面裝着他剛拿到手的結婚證和幾套換洗衣物。
Luca敏銳地感覺到了生人的氣息,跑過來沖着大門外的他大聲吠叫。
直到管家前來,才讓人牽走了狗,然後開門将方引迎了進去。
方引跟在管家身後,仔細地打量這個謝積玉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隻是季節不作美,天上挂着陰雲,院子裡落了一層厚厚的落葉,散發着潮濕腐敗的氣味。
管家領着他穿過大廳,順着盡頭左側的樓梯朝上走,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管家扣了扣門:“方先生來了。”然後朝着方引禮貌欠身便離開了。
方引聽見裡面有個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不禁抓緊了自己放在行李箱上的手。
謝積玉打開門,上下掃視了一遍方引。
他穿着一身松垮的白色浴袍,V領處露出一片光潔緊實的胸肌,眼下有些淡淡的青色,面上是一副有些不耐煩的倦容。
方引有些尴尬地移開了眼睛,打招呼道:“打擾了,謝先生。”
“你想盡辦法跟我聯姻,現在既然已經結婚了,何必裝得好像是你不情不願,這麼生疏?”謝積玉上前一步,将方引拉到他的懷中,溫熱的氣息中帶着一些隐隐的蘭花香信息素,聲音低沉,“或許我應該帶你,先熟悉一下自己的新身份。”
行李箱摔在地上,砸出了重重的響聲。
方引瞳孔震顫,兩人呼吸交纏,第一次離得這樣近。
謝積玉眉骨優越,隻是垂眼的時候,讓眼神藏在了一片陰影裡。而那雙薄唇離方引越來越近,線條異常鋒利,像一株長在不見陽光的深山裡、淬了毒的蘭,靠近便會鮮血淋漓。
“就是不知道這段婚姻,你能撐到什麼時候呢?”
......
“方醫生,方醫生......醒醒......”
方引從一夜工作後的小憩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的頭疼依舊沒有因為短暫地休息有所緩解,好幾秒後眼神才聚焦,看到窗外夏日的陽光正在嫩綠的葉片上跳動。
他從單人床上坐起來,将眼神轉到面前的護士焦急的臉上,頓感不妙:“出什麼事了?”
對方潔白的護士服上都沾上了不少血迹,聲音緊張:“發生了一起連環交通事故,大量傷員已經送到我們醫院了,所有人都得去急診幫忙。”
急診處已經是一片混亂,擔架上躺着血迹斑斑的大量傷員,到處都是痛苦的呻吟和醫護人員搶救時大聲說話的聲音。
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與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悶熱的空氣幾乎加倍灼燒着所有人緊張不安的情緒。
這場事故發生在早高峰的時候,所以傷者特别多。方引在其中幾乎是腳不沾地地穿梭了一天,等告一段落之後,天色早就黑了下來。
回辦公室的時候,方引看見自己的桌上放着一份同事幫買的飯,隻是等他拿起筷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累到微微發抖。
自從前幾天跟謝積玉停車場分開後,方引這幾天來心裡一直有些不安定。
他不願讓自己有放空的時間,讓自己有機會去思考他自己、謝積玉和池青之間的問題,他幾乎是住在了醫院的休息室裡,好像隻要稍微一放松,那些不安、焦慮和壓力就會跟潮水一樣塞滿他的大腦,一刻都不得閑。
隻有将自己當成不知疲倦的工作機器,才能短暫地從中抽離出來。
他囫囵吞了幾口已經有些涼了的晚餐,又抓緊改了改自己論文中一個有些問題的地方,便叫上了實習醫生和住院醫生一起去巡房。
手術後的第一夜最為關鍵,特别是幾個在連環車禍中重傷的病人。
方引帶人仔細檢查了他們的生命體征以及傷口處的情況,簡單交流了幾句發現病人的意識也比較正常,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方醫生,你都幾天沒回家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這裡就交給我們吧。”
方引揉了揉眉心,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非常疲憊了,連大腦都隐隐作痛。但是他的神志卻異常清醒,回去估計也是睡不好。
同事畢竟都是醫生,看出來他狀态不對,方引也不想惹他們擔心,于是便道:“那我再去樓上看一眼,就回去了。”
隻是等方引走到樓上的時候,卻發現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他們醫院昨天接收了一個從樓上跳下來的亡命徒,據說背着大案,所以他的病房門口一直有警方的人值守。
但是眼下,整個走廊卻空無一人,安靜得有些詭異。
方引小心翼翼地走到關着那個特殊病人的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透視玻璃往裡看去,卻發現裡面沒有開燈,一片昏暗。
不過勉強能看到病床上的被子隆起,床邊還有一個帶着警官帽垂頭坐着的人,看來沒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