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是自助形式,方引随便選了點放在盤子裡,坐在角落慢吞吞地吃着。
而在這個過程中,項安然一直跟在謝積玉身邊。
下午登機的時候,方引坐在了客艙的角落,謝積玉坐在了最前排,項安然跟他隻是隔了一個過道。
方引心下有些好奇,這樣養尊處優的公子哥要去戰區做什麼呢?
飛行時間預計有十個多小時,方引從包裡翻出自己的醫學書,就在他準備要點喝的的時候,坐在前排的項安然忽然站起來,對方引招了招手:“那個誰,私人醫生是吧,你過來。”
方引這個角度隻能看到謝積玉的側臉,他并沒有什麼反應,于是方引站起來走了過去。
“有什麼事情嗎?”
項安然語氣很是霸道:“我頭疼,謝積玉非不信我,你來幫我看看。”
謝積玉在一旁翻着電腦中的資料,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他身邊的這出鬧劇。
方引不解其意,隻能先問:“具體哪裡疼,給我示意一下。”
項安然頓了一下,随意用手拍了拍頭頂:“這裡。”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一直持續的疼,還是偶爾疼?”
項安然的眼睛轉了轉:“一直持續疼,今天早上開始的。”
“形容一下具體的痛感,比如脹痛還是刺痛?”
項安然有些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差點打到方引的臉:“這有什麼好形容的?反正就是疼。”
方引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腿彎碰到了謝積玉的膝蓋,于是低聲道:“抱歉,謝先生。”
不過他立馬調整了過來,對着項安然還是很有耐心:“那昨晚休息得怎麼樣?”
項安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對,昨晚沒休息好,隻睡了四五個小時。”
方引了然地點頭,看項安然說話中氣十足的樣子,大約也不嚴重。
“隻是輕微頭疼的話,喝點水,好好休息一下就能緩解。”
項安然像是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不高興地看着方引:“你确定我沒事嗎?你會檢查嗎?”
“都說沒事了,你安靜,我還要工作。”謝積玉在一邊冷冷地開口,頭也不擡,根本是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方引心下這是明白過來了,這個場景大約是項安然找借口跟謝積玉撒嬌未果。
于是他自然是順着謝積玉的意思:“那您多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等一下!”就在方引準備走的時候,項安然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但我真的很痛很痛,頭要疼死了!”
他閉着眼,捂着頭,一副要鬧到底的架勢。
“那麼痛啊。”謝積玉終于開口了,“你不會是最近,撞到了哪裡吧?”
這句話說完,謝積玉擡頭,目光跟方引碰了一下。
這個瞬間,像是一個燈泡在方引的腦子裡亮起,腦海中“叮”的一聲響,他猛然間對謝積玉的眼神心領神會。
而一邊的項安然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勁,還以為謝積玉在關心他,便一個勁地點頭:“對的,昨天撞到頭了,可能就是因為這個!”
“那可能會有點嚴重了。”方引的眼睛裡滿是真誠,甚至微微皺起了眉,将擔心病人的情緒表達得很到位,“頭部撞擊後,腦組織可能會出現創傷性水腫,會引起顱内壓升高。這種情況不可以坐飛機,否則頭會更痛,甚至導緻并發症,危及生命。”
項安然越聽沒心裡沒底,縮了縮肩膀:“這……這麼嚴重嗎?”
“既然如此,你就下飛機取消行程吧。”謝積玉漫不經心地翻過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敲打打,“安全員呢,将項公子帶下去吧;跟後倉的特勤說一聲,讓他們一起,護送項公子回家;Melissa,跟國務卿的秘書說明一下情況。”
謝積玉三下五除二,利落地将這件事一錘定音,客艙安靜了一瞬間。
項安然弱弱地舉起手:“我忽然想起來,其實我撞到頭是……是上個月的事情,現在已經沒事了。”
方引依舊擔憂地看着他:“您确定嗎?這件事可大可小。”
項安然聲音小了八個度下去,不情願地開口:“我确定。”
謝積玉總結陳詞:“那接下來就保持安靜,否則如果發現你有什麼不對勁,經停的時候也請你下機。”
兩人合力演了一通,讓客艙終于恢複了安靜,項安然看上去也是徹底熄火,這場小小的鬧劇就這麼結束了。
要離開的時候謝積玉輕輕地瞥了一眼方引,似乎是沒什麼表情,但卧蠶稍圓了一點點。
方引知道,這是他表示開心時候的神态,很少見。
三點多的時候,飛機到達了巡航高度,方引看書也看累了。
他起身準備去餐飲區拿點小食,可他剛走到門口,卻看見兩個人背對着他坐在角落裡,低聲交談。
方引的腳步已經轉向了餐飲區的另一側,可意外的是,卻從他們的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還真是那個方引,看名字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呢。”
“他給那個鬧事的基金會送錢,這事兒謝總不是知道麼?”
“總不會是以德報怨吧。”
“謝總可不是這麼手軟的人……”
方引愣在了原地,他們後面的話好像被飛機的引擎聲絞碎了。
此時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自己威逼利誘他人的事情,被謝積玉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