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棠雪躺在床上,安安靜靜,規規整整的,雙手垂在身側,就跟平時睡着了一樣,如果空氣中沒有那麼重的血腥味,如果他的臉色不是那麼蒼白。
應樂在進門看到他的一瞬間鼻頭就酸了,眼眶通紅,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生怕吵醒他,他站在床邊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沒一會兒就壓抑不住情緒了,眼淚又滾了下來。
為什麼他都沒有發覺,師尊竟然這麼瘦了,消瘦的臉頰沒有一點肉,那瘦弱蒼白的樣子仿佛回到了他未到琅華山的時候,應樂伸出手卻連碰都不敢碰他,生怕一碰師尊就消失了,就像那場困住他醒也醒不來的噩夢一樣。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老天要這麼作弄他們,但他卻知道,天命難違,就連強悍如千路雲都沒辦法違抗天命,他根本不敢賭。
應樂流着淚往後退了兩步,在床前規規矩矩的跪了下去,‘砰’‘砰’‘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沒有什麼比師尊活着更重要,什麼都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星棠雪睜開眼睛就看到應樂跪着,眼眶紅紅的,額頭破了一個口子,有殷紅的血漬,他的眸光暗了下來。
應樂看到他醒了,眼中閃過欣喜,師尊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又被強行咽下了,他換了一副平靜的的表情,正經的說道:“阿雪,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你說”星棠雪也很平靜,他垂着眼眸,像是在看應樂,又像沒有看他,但把情緒隐藏得很好。
應樂強忍着眼眶的酸澀,硬起心腸說道:“我渡天劫的時候感知到了天命,我想轉修無情道”
“好”
星棠雪坐了起來,他的語氣表情都沒有變,平靜得像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讓人分不清是心死還是早有預料。
應樂太了解星棠雪了,正是因為了解他的心才會揪着疼,可現在他隻能強行忍着,“對不起,天命告訴我若非無情道,便無飛升之望,我希望你能理解”
星棠雪點了頭,他甚至還笑了一下,雖然在應樂看起來太過刻意,“應樂,我理解的,修煉者餘生漫漫,除了修煉其他的都是過眼雲煙,于我于你都是一樣。
我在這裡也實在待得太久了,也該回琅華山了”
應樂被他笑得心頭發慌,雖然他早有預料星棠雪會很痛快,可真當事情如他所想一般發生的時候,他還是難過的不能自抑,他的心裡很矛盾,他希望星棠雪對他隻是師徒之情,這樣他就很快就能從這段怪異的感情中抽心,可他又希望星棠雪對他不止是是師徒之情,他渴望星棠雪愛他,在這種擰巴的情緒下,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最後隻是磕磕巴巴的喊了一聲,“師.師尊”
星棠雪像時候那樣摸了他的頭,“無殇,你是個好孩子”
應樂此刻已經控制不住他的情緒了,眼淚啪嗒啪嗒的掉,星棠雪沒有在多說,直接就飛走了,應樂追着跑了兩步,又強行停了下來,他擡頭隻看到漫天的水霧朦胧,陽光被折射出七彩的光,漂亮又夢幻,而他想看的人卻一眼都沒有看到。
突然晴朗的天空突然開始下起雨來,就像陶陶飛升那晚那麼大,應樂伸手接了那雨,冰冰涼涼的打在掌心,有些刺痛。
其他人冒着雨趕了過來,看到應樂滿臉的淚,驚詫不已,“這是怎麼了?”
應樂搖了頭,失魂落魄的轉身回去,“沒什麼”
章魚也過來,也有些意外,“走了?”
應樂點了頭,然後回了二樓,在他們睡覺的床上躺了下去,他好像死了,卻還活着,耳邊隻有無盡的雨聲。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到天明時才放晴,這怪異的景象讓章魚都摸不着頭腦,“這太奇怪了,地底世界竟然不受我控制了”
應樂陷入了昏睡,塗曳怎麼也喚不醒。
盛時看得心焦,“他這是怎麼回事?”
連塗曳都搖了頭,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太奇怪了。
幾人沒辦法隻能去問了章魚,章魚也摸不着頭腦,“星棠雪說要給我看真心,難道就是這個?”
“啊?”
幾人面面相觑,這..
這确實是個好辦法。
塗曳問道:“你要看多久呢?”
章魚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你覺得這就算看到了嗎?”
“這還不算啊?”盛時有些急切,“人都快死了”
章魚反駁道:“他根本不會死啊,他隻是極度悲傷自我催眠不願意醒而已”
盛時無語,“都這樣了還不算真心?”
章魚撓了撓腦袋,“我又沒有見過真心,我怎麼知道算不算真心”
“.......”
時間流逝,他們幾個每天纏着章魚問他看到真心沒有,章魚被纏得煩了,到處藏,于是他們每日工作又增加了一項,找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