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崖喪眉搭眼的:“我真不是污染物,我就是普通災民。”
他現在的形象的确非常普通。
整個帝國随處可見的帶點雜毛的金發加灰綠色眼睛,相貌平平。平均值的身高,平均值的體型,普通人中的普通人,Beta裡的Beta。
但秦曜一點兒都不相信他,一隻手扳着沈清崖的肩膀,一隻手把着槍托,食指勾在扳機前面,随時準備開槍。
秦曜向來都是不屑于在虛拟戰場裡改變自己的外形的,現在的他除了因為接連的戰鬥,臉上沾了些灰塵外,每一絲頭發都規規整整地待在它們該在的位置,簡直是教科書般的強迫症典範。
近距離接觸S+級的Alpha,即便沒有信息素的影響,壓迫感也是很吓人的。
秦曜比平均值男青年沈清崖還要高上大半個頭,他這人說好聽點叫不怒自威,說難聽點就是不讨人喜歡,本來好端端的微笑唇,抿得像個蚌殼,好像随時準備給沈清崖來一口,把他脖子給嘎嘣咬斷。
挺闊的腰背擋在沈清崖跟前,能斂住所有光線,山嶽般的姿态,簡直就是沈清崖生命中避之不過的巨大陰影。
太陽穴上的槍口壓得又緊了點,沈清崖覺得自己腦袋都要被這個狗壓出個窟窿來了。
“我真不是污染物…………”他虛浮無力地再次重申。
“那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災民!我就是個普通的災民!”沈清崖開始閉着眼胡編亂造,假裝自己是個AI,“我家在北邊那個坡上,三代單傳的普通農民,從小放羊,我天天就是把羊從這個坡趕到那個坡,直到後來怪物襲擊了我家,我痛失家人,走上流浪的道路——”
秦曜靜靜聽着他胡說八道,一個字都不信。
直到一雙小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
“大哥哥,這個大哥哥真的不是壞人,他救了我們好多人呢!我也是被他從外面救回來的!你不要欺負他啦!”
沈清崖差點感動哭了,往下一看,是那個他第一個救回來、又第一個喂了鳥肉的小女孩兒。
果然做好人是會有好報的,哪怕在虛拟世界。
“這個大哥哥不止救了我們!還用槍打死了一隻襲擊安全所的大鳥!把鳥肉分給我們吃,我們吃了以後都精神得跟牛一樣!
“而且他還用在外面撿的一堆破爛造了這些——”小女孩驕傲地指向外側的一排炮筒,“還有這些——”小女孩又拍拍堅實無比的牆壁,“還有這些——”小女孩又開心地一指大家手上拿着的武器。
最後總結道:“這個大哥哥真的是個超級大好人!你不要欺負他!”
沈清崖上揚的嘴角逐漸下垂。
秦曜冷峻的神情逐漸疑惑。
兩個前世的死對頭現在的馬甲号大眼瞪小眼,許久,秦曜皺着眉頭緩緩放下了槍。
但語氣比剛才更冷了:“你是誰?怎麼混進我的虛拟戰場的?”
系統不可能閑得沒事做到這個地步,讓污染物當田螺姑娘幫他救人,普通災民NPC更不可能,那就隻能是有另一個真人混進來了。
沈清崖在巨大的危險之下腦子玩命轉,然而虛拟戰場沒給他深思熟慮的時間,門口放哨的又吹起哨來,這次聲音更尖銳,更嘹亮。
安全所的紅色警戒燈亮起,中間屏幕上閃出三個巨大的感歎号。
敵襲!敵襲!敵襲!
秦曜最後深深看了沈清崖一眼,扔下輕飄飄但威脅意味十足的一句:“等出去了再收拾你。”
說完就直接消失在了沈清崖面前。
逃過一劫逃過一劫……
沈清崖拍了拍胸脯,面色從慌張谄媚到鎮定自若不過一秒。
他招手指揮安全所内的災民:“各位,照着我之前告訴大家的做好迎戰準備,敵人預計有五至六波,近戰守門口,槍手找掩體,炮手聽我倒數就開炮。深呼吸别緊張。”
“大哥哥,我做什麼呀?”
“你就躲在後面好好坐着。”沈清崖微笑着蹲下身,捋了兩把小姑娘的頭發,“如果發現外頭那個惡棍要偷襲我就告訴我。”
“好!”小女孩認為自己領到了重大任務,大聲答應,“惡棍是什麼?是那些怪物麼?”
“那倒不是,怪物沒那麼可怕。”
沈清崖朝窗外努努嘴,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暴雪,漆黑天地間積下莽白一片,夜幕銀花紛揚,黑與白之中傲然立了一個高大背影,孤高又寂寥。
沈清崖本來想跟小NPC指桑罵槐幾句以洩心中怨氣,看到這樣的秦曜倒是說不出口了。
這樣冷峻的背影他看過很多次,當年幾乎每次戰役,行至危時,秦曜都是這樣一腔孤勇地站在他身前。
他跟秦曜交惡以後就再沒見過這樣的背影了,沈清崖不由有幾分感慨。
最後他慈祥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一臉往事不可追的莫測:“沒事,玩去吧。”
五波敵襲,三千個小兵,加上一個BOSS。
低級的污染物很惡心,有點像部分遊戲裡的小怪物,又沒有遊戲設計師們精心設計出來的模型那麼規整,長得一整個随心所欲。
長了四條節肢動物一樣細長帶鈎子的腿的斑馬,跑起來像個黑白相間的大蟑螂;
皮膚溝溝壑壑裡面長滿了大眼珠子的野豬,一被激怒那些眼珠子一個個都望向你,克得叫人寒毛直豎;
還有帶透視功能能看到身體内骨頭跟肌肉組織的狼,長了幾百隻人腳的巨型大蜈蚣……
心理素質不好的人光是看着這些污染物都能惡心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