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動物裡,蛇是陸遠甯最讨厭的生物。
這種生物沒有長腳,渾身光溜溜的,那被粘液覆蓋的身體滿是鱗片,摸着便能感覺到冰冷的觸感和恐懼從指尖蔓延到大腦,随後引起内心最深處的恐懼和不安。
她小時候曾經被蛇咬過,因此更加讨厭這種生物。
沒想到今天,她竟然需要用自己最讨厭的生物,來對付可能會威脅到自己的女孩。
“疼……”
陸遠甯微微眯起眼睛,臉色蒼白,滿額冷汗。
——這種感覺,倒是很多年沒有再體驗過了。
當蛇那冰冷而滑膩的獠牙刺入肌膚的瞬間,仿佛有一道冰冷的電流從被咬之處猛地炸開,那是一種尖銳至極的刺痛,猶如無數根細密的針在同一時刻深深紮進肉裡,直鑽骨髓。
緊接着,疼痛像被點燃的導火索,迅速蔓延開來。
傷口處就像被放置了一塊燒紅的烙鐵,持續地灼燒着,每跳動一次脈搏,那股滾燙的痛感便随着血液的湧動,洶湧地沖向四肢百骸,同時,一種麻癢的感覺如同無數隻小蟲子,從傷口處滋生,它們在肌膚下肆意穿梭,啃咬着每一條神經。這種麻癢并非輕柔的觸碰,而是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仿佛要把人的理智從身體裡一點一點地拽出來。
而在這種□□的折磨之外,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整個人淹沒。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瘋狂地跳動着,每一下都像是要沖破胸腔,呼吸急促而紊亂,像是剛從水底掙紮上岸,卻又陷入了更可怕的漩渦。
“陸小姐被蛇咬了!”
“快去找醫生!找徐醫生,我們節目組不是有一個女醫生嗎?!快把她叫過來!”
“我先把傷口的血吸出來!”
一個攝像師小夥子自告奮勇,他放下了手中的拍攝裝置,蹲在陸遠甯腳邊,他挽起陸遠甯的右腳褲腿,衆人便看見在陸遠甯的腳踝上有兩個針紮一樣的小孔。
傷口有點兒青紫腫脹,但是暫時看不出是否有蛇毒。
“陸小姐,你别慌啊,這個時候要保持鎮定,如果你慌了,就會導緻心跳加快,血液循環加速,如果這蛇有毒的話,血毒擴散的速度會因此加快。”
隻見那位小夥子一臉鎮定自若的模樣,看上去像是個處理這種狀況經驗頗豐的老手。
他先是輕聲地囑咐了陸遠甯幾句需要注意的事項,然後緩緩地低下了頭,随着他的動作,他那薄薄的雙唇漸漸地靠近了陸遠甯受傷的腳踝處。
“小段,你可以嗎?”
“放心吧,我之前參加過夏訓營,知道這些蛇傷的處理流程。”
周圍的人仍舊是不太放心,但這被稱為“小段”的攝像師,似乎有十足的把握。
“疼……”陸遠甯忍不住輕呼出聲。就在雙唇接觸到傷口的那一刹那,一股尖銳的疼痛感如電流般瞬間傳遍了全身,她緊緊咬着嘴唇,看起來忍得很辛苦。
而下一秒鐘,那種疼痛的感覺變得愈發強烈起來。
陸遠甯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夥子正在用力地吮吸着自己腳踝處那疼痛難忍的傷口,她似乎能感覺到有溫熱的血液正在離開的傷口。
與此同時,一種異樣的感覺也湧上心頭……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緊張她的傷勢。
若是在從前……
沒有人會這麼擔心她的死活。
她微微眯起雙眼,強忍着痛楚想要看清楚眼前發生的一切。
透過朦胧的視線,她看到小夥子像是真的從她傷口吸了一口血,并将口中含着的血液吐到了一旁,在青黃色的草皮上,那灘血迹在地上顯得格外刺眼。
她擡起頭,視線擦過眼前蹲着的那些人,看到殷悅臉色蒼白地站在人群外,顯然有點兒對現在的情況無從下手,她沒想到這采摘園裡居然有蛇,更沒想到陸遠甯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被蛇咬了,甚至……打算給自己潑髒水。
跟在她身後,采摘園的負責人臉色更是慘白。
他本來指望着上節目,讓自己的采摘園火一把,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的采摘園裡有蛇,還把節目嘉賓咬了,這如果是無毒蛇還不要緊,如果是有毒的,那自己就算把采摘園賠進去,估計也不夠這些明星的醫藥費……
三魂蕩蕩、氣魄悠悠。
此刻的采摘園老闆看起來魂不守舍的,似乎靈魂已經出竅了八分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倒是都在被小哥吸出的血上。
所有人都注意到,那吸出來的血并不是正常的顔色,而是暗紅色、紫紅色的,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暗紅色的……難道是有毒的蛇?!”
副導演劉芸驚呼了一聲,忍不住連連往後退了幾步,生怕自己也踩到蛇。
她放眼看去,隻見周圍的草皮十分蓬松,地上坑坑窪窪的,完全無法預料那蓬松的草皮下是否有蟲蛇出沒。
耳麥那頭傳來了李導的聲音:“小劉,你們現場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李導,陸小姐被蛇咬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劉芸背過身去,壓低了聲音對李導說:“而且我剛才好像還聽見陸小姐說是殷小姐推了她,才讓她踩到蛇的……”
“什麼?這些人怎麼都這麼難搞……”
李導的語氣帶着痛苦,今天早上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沒想到奇怪的事情一個接一個,直播節目現場意外不斷。
劉芸隻聽見耳麥中李導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