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甯聽了李欣妍的話,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這一瞬間,她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的畫面,是那座林中小屋,是那潮濕霧氣之中,朦朦胧胧的小木屋……以及自己曾在夢境中看到的田間小路。
“……我就說我來過這裡,不會錯的。”
陸遠甯沉下眼眸。
這一次,她留了個心眼……
會不會又是節目組的把戲?
又想騙她?
她仔細端詳着那些傷痕,這些傷痕或深或淺,或新或舊,分布在李欣妍的身體各處,讓人觸目驚心。
有些傷痕呈現出淤青的顔色,像是被人用力揉捏或撞擊所緻;而另一些傷痕則是鞭打的痕迹,一道道細長的血痕交錯在皮膚上,仿佛訴說着曾經的痛苦。
這些傷痕看起來如此真實,絕不是化妝所能達到的效果,它們更像是這孩子曾經真的經曆過這樣慘無人道的虐待,每一道傷痕都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陸遠甯曾在肮髒醜陋的“囚籠”長大,也曾在拍攝電視劇時接觸過傷痕化妝師的手法,兩下對比之後,她确認這并不是化妝能達到的效果,尤其是李欣妍最新的傷痕處摸起來甚至有皮下血腫,她那哭腫的眼睛和消瘦的身體也在說着自己受到的虐待。
“你别擔心,我暫時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别人。”陸遠甯放下了李欣妍的袖子,蹲下身,擡起頭看着她,“我錄完節目、離開這裡之後,再來調查這件事情,這樣,也能盡可能撇清你的嫌疑,否則,他們一定會聯想到當時我注意到你的事情,報複你和你奶奶。”
李欣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姐姐……”
她雖然不太明白要怎麼結束當前的困境,但現在至少有一個人願意幫助她。
她淚眼汪汪地看着陸遠甯,那眼神可憐而又無奈。
“這件事情,不是你能解決的。”陸遠甯輕聲說道,“他們之所以敢在這裡做這些事情,說明同夥并不少,而且很可能是村裡的人,你看,你的校長因為這件事情虐待你,說明他也有份參與。”
“不隻是校長,還有副村長,我也看到他曾經在樹林裡鬼鬼祟祟的,帶着幾個人在轉悠,我懷疑他跟這件事情也有關系。”李欣妍小聲說道。
“好,我知道了,這件事情,你沒有告訴你奶奶吧?”
“沒有。”李欣妍搖了搖頭,指了指胳膊上的傷口,“他們打我的時候跟我說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就殺掉我和我奶奶,所以這些事情,我隻告訴了姐姐。”
陸遠甯點頭說道:“你這麼做是對的,他們之所以現在還不敢對你動手,是因為你和你奶奶都是村裡土生土長的村民,特别是你奶奶,如果對你們倆下手,太惹眼,也會引起村裡其他村民的懷疑,所以,他們選擇威脅你、恐吓你,因為你是一個小女孩罷了,很好拿捏。”
“但是……姐姐,我覺得那些人很可憐。”李欣妍面露悲傷,“我看見她們被關在小木屋裡,每個人身上都是血……頭發亂亂的,她們都在哭,但是我不知道她們在哭什麼。”
陸遠甯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她們……可能在哭自己吧。”
“哭自己?”李欣妍不明所以地眨眼,“姐姐,那些被關起來的人,他們會被怎麼樣?”
“他們……他們可能被賣到其他地方了,或者,被賣給某個組織,總之,他們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很可憐。”
“我們村裡的那些人太可惡了!”
“沒錯,他們正在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他們藏得很好,藏在了後山的小木屋裡,據我猜測,他們應該已經形成了一條‘産業鍊’,我們人少,他們人多,如果要揭穿他們的罪行,反而不能打草驚蛇,應該徐徐圖之。”
“姐姐,他們會被槍斃嗎?”
“我不知道,這一切都要交給法庭審判,但是我們作為公民,有義務拆穿他們的陰謀……”
李欣妍似懂非懂地撓了撓頭,她不太明白這些事情背後代表着什麼,就像她想了好幾個日夜,也不知道這些女孩子為什麼會被關起來。
這個世界總是有太多她所不能明白的事情。
她隻是一朵開在田間的小花,偶爾一低頭,看到了肮髒的淤泥,并因此受罪,而這一切,已經超出了她的任知範圍。
“……那些姐姐應該還活着吧?”
“不好說。”
“那……那我沒有及時去警察叔叔,是不是害得這些姐姐……”
“不,你是對的,這個村裡的警察可能都不能完全相信。”陸遠甯沉聲說道,“這裡隻是一個偏僻的小鄉村,警察很可能和當地的黑惡勢力勾結在一起,你去報警,反而會讓他們對你下手,你保持沉默,他們才會認為你沒有膽子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他們雖然針對你,但倒也不敢真的要你的命,你留在這裡,學乖一點,反而能安全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