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遠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謝書程就知道這個女人挽回不了了。

她太冷靜了。

在和他結婚的時候，就是一個權衡利弊而做出的決定。

現在，離婚，亦然。

她最愛的人永遠隻有自己，這或許是一種保護機制，在這樣的保護機制下，她才能一次次在困境中打起精神為自己考慮，隻有如此，才能熬過那些黑暗之中、泥濘之中爬行掙紮的日子。

她看到太多人性的陰暗面，因此注定了她不會相信所謂的愛情。

這些在她看來，都太過幼稚了，她要的，從來都是改變人生的機會。

從前，從犯罪組織中逃出，是這麼一個機會，她因此獲得了自由。

從前，和謝書程結婚，也是這麼一個機會，她因此在娛樂圈裡站穩了腳跟，并實現了階級跨越，甚至有了新的契機。

現在，和謝書程結婚，結束這段沒有感情的婚姻，重新出發，去遇見全新的機會，也是她的決定。

她這樣的人，注定不會算漏的。

她太過理性，所有的決定都是站在客觀的角度上考慮的。

這一點，倒是和謝書程做生意的時候十分相似。

他們考慮的因素，隻有一個，利己，隻要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就會去做，哪怕是舍棄任何東西，也在所不惜，隻要能夠成為自己的助力。

“……我明白了，這是你最後的決定。”

“是的。”

“哪怕……我想挽回你，也沒機會嗎？”

“老謝，阿程，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想要挽回我？”陸遠甯皺起眉頭，她沒想到，在最後，謝書程居然會打出這麼一張感情牌，“你不要用什麼愛情來說笑了，我不是殷悅，我和你沒有那麼多複雜的劇情，我們就是簡單的……因利而合。”

天下熙熙,皆為利而來,天下攘攘,皆為利而往。

他們都清楚，他們本質上是同一種人，小人，罷了。

謝書程沒有說話。

這一次的沉默，倒是有些讓陸遠甯意外。

“……老謝，很感謝你這幾年對我的照顧，在我這裡，你是合格的，你給了我所有我需要的東西，真的，所以你不要有任何愧疚感，你就當是公司的某個合約，現在到期了，隻是如此罷了。”

電話那頭，傳來了謝書程有些沙啞的聲音：“陸遠甯，你說得好輕松。”

“本就如此，不是嗎。”

“……你一直都把我看做一個生意上的夥伴嗎？”

“差不多吧，更多時候是把你當做我的東家，我的老闆。”陸遠甯打了個響指，“當然了，你也别擔心，公司的形象代言人，我也會繼續當下去，除非你單方面宣布跟我解約，這也算是，我對你的一種報答吧……你别擔心，這幾年内我應該還不會塌房，你名下的品牌應該還能吃一陣子我的名氣的紅利。”

聽到這裡，謝書程冷笑了一聲。

“你媽媽還好嗎？聽到我要和你離婚，她應該是最開心的那一個吧？”

“嗯，還好，她昨晚打電話給我，但是我沒有接。”

“她最喜歡的媳婦，是沈安安，她本來物色的就不是我，如果不是你父親同意，我是絕對沒辦法進謝家的門的，不過無所謂了，現在正好‘撥亂反正’，那老太太也是個有趣的人，平日裡尖酸刻薄，要真的對她兇起來，她反而大氣不敢喘。”

謝書程不悅：“陸遠甯，就算離婚了，也不代表你能這樣議論我的母親。”

“好啦好啦，知道啦，找個時間吧，我們去辦手續，這兩天我應該會從這房子裡搬出去，辦完手續之後，我們就是普通朋友啦，到時候我會讓狗仔再炒一波熱度，這對我們都有好處。”

“你腦袋裡就隻有炒熱度嗎？”

“不然呢？在娛樂圈裡，熱度，就是你最重要的憑據，否則制作方憑什麼找你拍戲？趁着現在節目的熱度還沒有下去，我這樣做，也能讓我們雙方共赢，這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局面。”

“……我知道了，辦手續的事情，後續我會讓陳煜再聯系你，我這幾天沒空，這房子，你想什麼時候搬走都可以，公司的股份，我也不會跟你拿，就算是你繼續給我當代言人的回饋吧。”

謝書程說着，匆匆挂斷了電話，隻留下陸遠甯，聽着電話那頭的空音，陷入了短暫的恍惚。

他就這樣挂斷了電話。

在這一刻，陸遠甯似乎才有一點點真實的感覺……自己和謝書程這短暫的婚姻，真的走到了盡頭。

他也放棄了挽回了。

她也放棄了走下去。

或許從很久很久之前，兩人就已經漸行漸遠了，到今天，也隻不過是給故事畫下一個句号罷了。

陸遠甯放下了手機，原以為自己能走得幹幹淨淨的，結果現在，心裡難免還是五味雜陳的，明明在電話裡說得振振有詞，說得毫不留情，可挂斷了電話，心裡那些千絲萬縷的情緒，還是一下子湧上了心頭。

她看向了窗外，看着那清淺的陽光照亮了白色的窗台，照亮了窗台上放着的一盆綠蘿。

這盆綠蘿，還是剛剛搬過來的時候，謝書程讓陳煜送過來的，說這綠蘿和陸遠甯很像，縱使在沒有陽光的角落，也能一點一點順着牆壁，爬到能看到陽光的地方。

當綠蘿最初被送到這裡時，它還隻是一株小小的、嬌嫩的幼芽，宛如一個剛剛降生到這個世界的小生命，顯得有些脆弱和無助，然而，時光荏苒，這株小小的幼芽如今已經茁壯成長，煥發出勃勃的生機。

它的葉子變得更加翠綠欲滴，每一片葉子都像是被精心雕琢過一般，紋理清晰，脈絡分明，不再是當初那纖細的模樣。它似乎在向人們展示着自己的堅韌和頑強，即使在艱苦的環境中也能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