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如碎金般灑落在窗棂上,形成一道道斑駁的光影。
然而,這溫暖的陽光卻似乎無法穿透坐在窗邊的殷悅那單薄的身體,她隻覺得身上一陣寒津津的,仿佛那陽光隻是一種虛幻的存在,無法給她帶來絲毫的暖意。
殷悅身着一件潔白的病号服,寬松的衣服讓她原本就略顯瘦弱的身軀顯得更加嬌小。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宛如一張白紙,毫無血色,與那身白色的病号服相互映襯,更顯其病态,她的頭發随意地披散着,遮住了一部分臉龐,卻無法掩蓋那對眼眸中流露出的憂愁。
她靜靜地坐在窗邊,目光凝視着窗外,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失去了焦點。
突然間,她的視線被窗邊一隻正在緩慢爬行的螞蟻所吸引——那隻螞蟻似乎在努力地尋找着什麼,它的小觸角不停地擺動着,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周圍的環境。
殷悅的注意力完全被這隻螞蟻吸引住了,她凝視着它,看着它一點點地向前挪動,心中竟生出了幾分羨慕。
——這隻小小的螞蟻,雖然微不足道,但它卻有着明确的目标和方向,而她自己呢?她的未來又在何處呢?
自從那孩子從她的身體離開之後,殷悅的世界仿佛瞬間崩塌,她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整個人都變得恍惚起來。
每天,她都像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地度過。她的靈魂似乎也随着孩子一同離去,隻留下一具空殼在這世間遊蕩。白天和黑夜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了區别,時間隻是無盡的悲傷和痛苦的延續。
她常常默默地坐在窗前,凝視着遠方,眼神空洞而迷茫。
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與孩子有關的點點滴滴,都成了她心中無法抹去的傷痛。
她歎了口氣,這口氣仿佛包含了她所有的無奈和絕望。
她終于明白,真正的悲傷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那種感覺就像有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胸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盡管她心裡清楚,這孩子的存在本就是不合理的。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和謝書程的這段感情不會有好的結果,然而,她卻曾經如此偏執地想要将這個孩子生下來,曾經對孩子的降臨充滿了期待和憧憬。
可如今,這一切都如同泡影一般,瞬間破滅。
孩子沒了,她的希望也随之破滅。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樣的現實,不知道未來的日子該如何繼續。
病房很冷清,這幾天雖然有很多人來看她,但大部分都被她拒之門外了。
她清楚那些人到訪的目的不過是想知道她真正住院的原因,真心來看她的估計沒有幾個,大多數人對他人的隐私都充滿了好奇,就像是躲在暗處窺探的蝼蟻,試圖挖掘他人内心深處最深的秘密,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因此,能免去的探視便被她免去了,哪怕是電視台的領導,也都隻有幾個高層能進這病房。
她如實對他們說自己是因為流産,身體不适,暫時無法返回工作崗位。
電視台的領導們也十分重視這件事情,畢竟殷悅是在本台的節目中出現意外的,而且還是失去了一個孩子這樣大的事情,大家對殷悅的遭遇也都充滿了同情,劉台長直接拍闆,批準了殷悅可以帶薪休假到身體完全康複,并承諾年底的跨年演唱會、将讓殷悅擔任主持人,給她一個在鏡頭前大放光彩的機會。
“殷悅,好好休息,你可是我們台裡前途無量的主持人!”
“快點好起來,我們還等着你回來當主持呢。”
殷悅聽着這些領導的承諾,看着他們關切的眼神,也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他們表演出的戲碼,為的是安撫下屬的内心,防止她通過法律途徑投訴他們,也防止殷悅為了洩憤,将節目沒有做好安保工作的事情透露給媒體。
——隻要她還在電視台工作,她就必須聽從這些領導的安排,以電視台的利益為先,不管吃了多少苦,都不能表現出來。
“唉……”
“你又在歎氣了。”
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
殷悅驚訝地轉頭看去,發現謝書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他穿着便服,似乎剛從家裡出來,手裡還提着一個藍色的保溫桶。
“你怎麼……”
“我給你帶了點粥,我聽護士說你這幾天吃得不好。”
謝書程說着,将保溫桶放在了房間的桌子上。
殷悅看着那保溫桶,略感訝異:“這是你自己做的?阿程,你以前是從來不會煲粥的。”
“嗯,是我做的,不過搞砸了幾次,這一次還是可以吃的,你試試看,如果喜歡的話,接下來我都做了給你送來。”
殷悅聞言,轉過頭去:“你的生意不是很忙嗎?還有時間往平安醫院這邊跑?”
她看起來似乎并不領情。
不過沒關系,這也不是這些天來她第一次拒絕他的關心了。
謝書程在房間的沙發上坐下,看着坐在窗邊的殷悅:“你又瘦了。”
“……”
“要好好吃飯。”
“這和你無關。”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的。”
謝書程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平靜,仿佛沒有絲毫波瀾,但仔細觀察,卻能發現他的神情有些異樣。
他的雙眼略顯無神,像是被一股無形的重壓所籠罩,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疲憊感,他的臉頰也微微凹陷下去,原本飽滿的面龐如今變得有些消瘦,讓人不禁心生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