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銀等荇菜走後,深吸口氣,憋着氣掀起簾子,朝小金爐前纖細窈窕的背影道:“金老闆,金花客人出去了,你說‘他’會不會出事啊?”
金老闆急切地起身,因動作幅度過大,一爐金液被掀翻在地。
爛銀叫了聲,顧不得害怕,趕緊進去滅火:“金老闆,你别激動,會炸毛。老闆……老闆?完蛋,老闆出去了?這要是再出事,你可就百口莫辯了。”
紫芳城的南郊外,荇菜按禾詩逸教的方式,探查青虞宗人的行迹,一路追蹤進山林。半道上,身後傳來細索聲,她用神識感應,隻察覺到一片模糊團。
又走段路,尋機躲進蜃珠洞府。
一團模糊的黑影暴露在月光下,披挂一件遮光的黑色鬥篷,兜頭蓋臉,遮擋他人窺探的神識。
荇菜從蜃珠出來,站在此人背後,幽幽道:“從紫芳城出來後,你就跟我一路,想做什麼?”
披風人的身形一陣抖動,兩根帶毛的手指拉緊披風遮擋身體,又快速向前竄逃。
荇菜勾唇角,半身修為足夠用來瞬移。
一瞬間,她擋在披風人的面前,入目的臉面全是毛,隻一雙眸子大得像二次元漫畫裡的金瞳眼睛映着圓月,熠熠生輝。
“你别看我。”披風人猛蹲在地上,縮成一團。聲音是嬌滴滴的女聲,正是客棧金老闆。
荇菜眨眼,從入目的毛臉畫面回到現實,不覺恐懼,反生出幾絲興趣:“女版……猴哥,不,金猴姐?”
“嗯?”金老闆仰面看“他”,雙手蒙住臉面上下,隻露出明亮清澈的金色眼睛,惴惴不安,“你不逃嗎?”
荇菜被她逗笑:“難道不是你逃嗎?”
金老闆慢慢地站起身,依舊捂着臉。手背上的金色毛發越發明顯,臉上的毛從指縫裡逃出來像調皮的風。
“别人看到我後都是他們先逃跑。你真得欣賞我的金花手藝嗎?你喜歡嗎?”
“不知道爛銀是怎麼傳達我的話。但是,我确實欣賞你打器……噓,”荇菜一把拉住金老闆的手,往旁邊的樹叢躲去。
金老闆已經震驚到手抖,陪“他”蹲在樹叢,輕輕地嗅着“他”和山野的清新氣息:我要幸福地昏倒了。
遠處一道身影拖着泛光的銀劍,跌跌撞撞從山上走來,口裡呓語:“救命……救命……”
金老闆沒來得及暈,比荇菜更快聽清那人的呓語。拍打荇菜,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荇菜凝神細觀,沒有理金老闆,順風嗅到血腥氣。
瞬移過去接住倒向山道的人,摸到一手血。同時,她感應到有人在暗中窺探,正要去找暗中的人,被懷裡的人緊緊地抓住手腕。
“救我……”此人低呼。
荇菜看清此人的服飾、臉面,瞬間明白他的身份:“你是禾詩逸的師弟,丹果?”
“你是……荇……”師姐。丹果重傷,已近垂危,指向逃出來的山上,“兇……”
“誰傷你?”荇菜順手指望去,似才被偷窺的感覺已經消失。說明暗中的人已經逃走。
“是……”丹果沒說完,大張的眼睛裡映入金老闆擋住月光的毛臉,瞳孔微縮,一下子死過去。
金老闆吓一跳:“他是被我吓死嗎?嗚嗚,難道我吓死一個……金花客人?”
荇菜沒空搭理她,放下丹果,直奔山上。
“啊,你等等我啊,上面危險。”金老闆想跟上去,又怕腳旁的屍體被野獸啃食,徘徊在兩難間。
山頂密林裡,零星碎屍淩亂地鋪展在深淺不一的晦澀草叢。
荇菜摸到葉尖的血,黏膩未幹,死後不超過一刻鐘。此前在山道上感應到有人窺伺,一定是兇手。
草叢裡有青虞宗弟子的身份牌和反光長劍。荇菜一一撿起它們,走不多遠,快步過去,抱起一名挂在裙衫裡的皮包骨女弟子。
女弟子的五官僵硬,面部蒼白灰敗,神情像是名畫《呐喊》裡表現出的孤獨和絕望。
荇菜蓋住這張臉,試圖讓她安息:“這等殺人手法像是精氣神被瞬間吸收殆盡,典型的邪修納氣術。”
撿起屍體旁的身份牌,上面寫:青虞宗,羅玲。
“禾詩逸劍信裡交待的弟子中一人。兇手是……朱琴天!”
一把扯下羅玲腰間的儲物袋,上面已經沒有主人的靈識,但是裡面的東西都還在,說明兇手來不及處理屍體。
荇菜将羅玲的屍體收入儲物袋,循着拖拽的痕迹,尋到一方山洞。
刺鼻的血味從洞内傳來,萦繞周身,令人緊張到忘記作嘔。祭出玲珑球,以涅槃火照明,步入洞窟深處。
洞穴道上也有一具鮮血淋漓的男性屍體。
前後一算,禾詩逸派出四名弟子,盡皆死在此地。
荇菜跨過屍體,步入洞窟,着實被眼前景象震驚到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