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啊?”夏棗摸着自己的頭,感覺裡面跟灌了黃湯般,昏昏沉沉的,她朝四處打量了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紫檀床上,鼻子上方還挂着一個羽毛,晃晃悠悠地打着圈。
“哎呀,你醒了,”從屋門進來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沈三葉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很是高興地走到了床邊,遞給夏棗道:“這藥是驅邪甯神的,趁着剛熬出來的熱乎勁,你趕緊喝了吧。”
夏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跟謝決說着話時暈倒了,看這屋子擺設,酸枝梳妝台上支着雙魚銅鏡,兩側是精緻的妝匣,屋子中央架着七弦古琴,另一頭則是一排黃花梨的衣櫃,粗略這麼一看,倒也算是富貴中帶着雅緻。
“三葉姐,我這是昏過去多久了?”夏棗看着這外面日頭正盛的樣子,心想該不會睡了一天一夜吧。
“一天一夜,可把我吓壞了,不過謝公子說你大約這時候要醒,所以我就提前熬了藥來。”沈三葉看了一眼那羽毛,有些害羞的摘了下來,補充道:“我雖懂得一些醫理,但之前實在沒有治過活人,所以就放這個來觀察你的鼻息。”
夏棗端着藥的手抖了一下,心裡暗暗說道:“敢情這是看我還出氣不出氣啊。”同時低頭看着一眼看這黑黢黢、還不時的冒着泡的藥,雖然有點猶豫,但還是鼓足勇氣張嘴吞了下來。
那架勢,可謂是氣吞山河、海乃百川,但緊接着就急轉直下、一瀉千裡了。
“……”捂住自己的嘴不出聲,但夏棗已然雙眼流淚了,生平就沒有喝過這麼難喝的藥,那真是辣入骨髓、苦上心頭,感覺就像是把自己渾身扔進了膽汁中浸泡,整個喉嚨都不斷地冒着酸水。
“要不要喝點水,良藥苦口,你可以的!”沈三葉很是溫柔的給夏棗鼓勵,還掏出了一堆蜜餞果子,那是極其的細緻貼心。
夏棗掐着自己的脖子終于是咽了下去,沖着沈三葉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這藥倒是挺管用了,估計半個踏入鬼門關的人喝了都得苦的多活幾天。
“你可算是醒了,”謝決此時走了進屋,看見夏棗手裡的空碗,很是贊賞地說道:“能把三葉煮的藥給喝完的,你也是古今第一人啊。”
“呵呵,”夏棗慘笑一聲,苦的一時張不開口。
“以後看熱鬧也需分場合,那釋道出招,就如同燈油燒急冒黑煙般,普通人一聞便神智不清,我以為你是有奇招避着,誰知倒的如此之快,若不是我提前……”謝決一頓,隐去了平安符的事,面色冷淡地說道:“趁着天色尚明,你沒事就可以走了。”
“對了,當時我暈倒時,難道是你背我回來的?”夏棗忽略他趕人的态度,想起了自己倒下的那一刻,似乎并沒有重重地落在地上。
說起這,那沈三葉耳朵立馬豎了起來,很是八卦地說道:“不是背,是抱着哦。”
“亂說什麼,”謝決立即看了她一眼,鼻子裡面哼了聲道:“我是拽着你的腿一路拖着回來的,還有,你倒下之前欲言又止的話,務必交代清楚。”
“什麼?”夏棗有些記不清了。
“就是像話本的什麼模樣,我究竟像什麼了?”謝決追問道。
“哦,這事啊,”夏棗終于想起來了,清了清嗓子,很是亮堂地說道:“我說你像話本裡吃醋的小媳婦。”
沈三葉立馬耳朵豎的更直了,而此時門外突然又有花盆被踢到的聲音,周承影跟着一名青年男子站在門口,倆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别扭,看樣子是一字不落的全部聽見了。
“你,你敢誣蔑于我,”謝決心想自己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有被占過這麼大的便宜,還是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心中火氣騰起之時,卻又猛地鎮定下來,自己向來看淡口舌之争,怎麼無端地跟個小丫頭絆起了嘴來。
“可能确實有些不恰當,”夏棗一出口也覺得不妥,趕緊彌補道:“但你當時非要說我跟小狐狸,那樣子就像是師父給講過話本裡的小媳婦。”
“上梁不正下梁歪,令師的路數可謂是非常之人。”謝決這話說得有點重了,說完他自己都意識到了,可是死要面子,硬是還擠出了高傲的神色。
“你怎麼說我無所謂,不許這麼說我師父,”夏棗臉色一沉,直接不顧身子還沒有恢複好,站起來說道:“那你利用我去普渡寺,你又是什麼光明正大之人了?”大概站起來有些猛了,她感到一陣頭暈,旁邊的沈三葉趕緊扶住她,讓她坐在凳子上。
“小丫頭,你……”謝決還沒見過這麼能頂嘴的人,偏偏他還句句計較,事後想起來隻覺得此刻自己中邪了。
那站着的青年男子有些忍不住了,開始插話道:“謝前輩,容我先說幾句,你這次,可真真是又給我添了好大的麻煩。”
“文定這話說的,我每日裁紙編竹、吟詩弄畫,這麻煩又是從何談起?”謝決一換人對話,就立即變得從容淡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