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夏棗就按着那地址在城東門找到了一處民居,敲了半天門,這才有個蒼老的聲音回應道:“大半夜的是誰啊,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老伯,我是朝你打聽一件事,此人是我的至親,他大約三個月前到過張府。”夏棗看這民居破敗,趕忙拿出幾兩銀子,在那門縫當中晃了晃,果然那仆人稍稍的把門給打開了一些,接過那銀子後口氣緩和了許多,如實說道:“府中來往人衆多,我一把年紀了不一定記得請,你詳細說下,說不定我有印象。”
“此人道号靈蒙,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模樣,穿着一身老舊的道士服,身上總有些酒味,走起路來身上一堆丁零當啷的挂件,對了,他留着兩撇小胡子,背後挂着一個半丈高的拂塵。”夏棗脫口而出,将師父的外貌特征一一道來,想着葫蘆上還有師父的雕像,就像摘下來讓這老仆看看。
那老仆卻揮手說道:“這人我确實識得,印象還有些深刻,那三個來月前有個長臉的道士說是我們張府風水不好,當時确确實實有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我們老爺就信了,給了他重金讓他改一改這府上的風水,沒幾天後,就是你口中那個中年道士過來了,說這人是個騙子,兩人吵了半天難分勝負,最後竟然動起了手,他們一路從府中打了出去,哦哦,我記得那長臉道士朝西北方向跑去,說他道觀在那邊的太行山脈裡,讓那中年道士有本事跟上來,後面我就不知道了。”
“多謝老伯,”夏棗總算是得到一個确切的消息,不由得連聲道歉,正想要不要趕夜跑過去,卻又想着現在城門已經落鎖,而且太行山脈多崇山峻嶺,不乏有什麼成了精的兇獸,自己貿然前去恐怕也多有危險,師父這麼久音信全無,那謝決又說并無性命之憂,想來應該是困到什麼地方了。
師父,你挺住,徒兒一大早就來救你。夏棗趕緊回到了十兩閣裡,挑燈連夜寫了一堆符咒,又帶上了幹糧和水,一大早很是輕手輕腳的就關了門,獨自一人踏上了西行的路程。
“也不知道此行是否會順利,”夏棗一出城,便用了一張神行符,這符相較其他複雜許多,單憑她的現在的修為尚不能完全發揮出來,饒是如此,那雙腿也是倒騰如倆個風火輪子,短短半個時辰内,居然都抵達到了山腳下,不過符的時限一過,立馬渾身無力,酸疼不止的坐在了地上。
然後,夏棗擡頭仰望這連綿山脈,如同波浪般起伏蜿蜒,一眼看不到盡頭,她素來知道這西北方向出深山,可也隻約莫有那麼幾座高山獨立鶴群,沒想到這簡直山的老巢了,祖宗十八代無一不全。
粗略的算了算,要是按照她的腳程一天爬完一座的話,那少說也得小半年了,到時候别說找不到師父了,恐怕她都得困在裡面,夏棗絕不是魯莽沖動之人,事先也預想過難以搜尋的情況,也備上了幾種手段,其中就有她曾偶然得到的一對子母蟲,說是這子蟲放出去,無論飛的多遠,這母蟲都會找的到,隻是這子母蟲一旦喚醒,也隻有一個月的壽命,怕是還沒找到就先把自己累死了。
“大不了隻能這樣了,”夏棗思索了半天,一一否決了之後,幹脆打算啟用禁術,此術需要以她的血為誘引,陣成之後借九天雷尊之力,能目視千裡,耳聽八方,隻是施陣過程極為地損人精血,嚴重者甚至能傷人肺腑,走火入魔,所以非到生死關頭萬萬不能用。
師父把她從小拉扯到這麼大,其中萬般辛苦操心,又是這區區一個禁術足以償還的,而且,今日是她的生辰,師父以往哪怕喝的再醉,都絕對不會缺席這個日子,現在他了無音信,即時是活着那也定是身陷險境,連個消息都傳不出來。想到這裡,夏棗正準備拿匕首劃自己的胳膊,卻被一枚樹葉給直接打掉了。
“這一晚上沒見,你跑這深山來割自己手腕玩啊,”謝決從一棵樹上飄落而來,他穿着一襲白衣,周邊的葉子在他的身側緩緩起舞,那如天仙下凡的出場,充分彰顯了他那自戀的本性來。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夏棗本就不想打擾他們,就歸根結底是自己的事情,謝決能幫忙找到線索已經算助力良多,她不曾料到居然他會親自跟過去。
畢竟,他這麼懶。
“找到你還不容易,”謝決不可置否道:“人小鬼大,還沒有替我們做幾次飯跑幾次腿,就想往深山裡鑽,若是你一去不回,我這生意豈不是虧大了。”
“誰一去不回,你放心,找到師父後我馬上就回去。”夏棗剛有底氣的說完,又看了這群山,整個人的勁松了下來,無奈道:“若是你有方法找到,那就更好了。”
“我,自然是—”謝決非常有坦然自信地回答道:“找不到了。”
夏棗眼中的希望瞬間是熄滅了一半,不過憑借她對謝決粗淺的了解,他大老遠的跟過來絕不是就為了出個場轉個圈擺個譜,當即很是謙卑地問道:“以謝掌櫃的才華謀略,那定是另有高招。”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眼光就如此好,當然,我雖不擅長尋人,可有的人卻比我精通此道。”謝決拿起一片葉子,往地上那麼一扔,瞬間放大了數十倍,他讓夏棗坐上去,說帶她去見一位熟人。
禦劍乘風雖然從未體會到,可禦葉乘風的感覺也很是刺激,夏棗一開始還隻是坐着,膽子大了便也站了起來,隻見白雲悠悠,雄鷹翺翔,一切風景自收眼底,還真有一種睥睨萬物的感覺,正當她還準備念幾句會當淩絕頂之類的詩詞,那葉子突然就一個疾沖,猛地方向往下而且。
“哎!”夏棗一個站不穩,朝着那謝決的背部就沖了過去,然後不知怎麼的,那臉就直直的貼在了謝決的胸膛前面,這感覺,溫溫的,硬硬的,還依稀能聽出點加速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