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聽着蟬鳴迷迷糊糊入睡,耳邊一直響着咯吱咯吱的聲音,哪裡來的老鼠大中午的擾人午休!你倏地睜眼,茫然地愣了一秒,又閉上眼睛,再次睜眼的時候,你靠在搖晃的馬車車壁上。
應該是在莫名其妙的時間裡被拉進了副本,你在心裡歎了口氣,忽然感覺到手裡有什麼東西硌着你,攤開一看,掌心靜靜地卧着一張紅色符紙。
這是什麼?
你又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才發現車内還有其他人,跟你的裝束相差無幾,正好坐在窗邊,于是擡手掀起簾子往外瞧去。
已是初冬,吹來的風在光秃秃的樹幹上蕩秋千,道路兩旁異常安靜,你往前看,是比車馬高了不知多少丈的漆紅大門,宮門大開,就像假寐的兇獸,引誘着有人主動走進它的深淵巨口中。
一行幾人經宮門守衛查驗身份後被放行,宮牌上寫着你的名字,海棠,這才知曉原來是冷宮裡的宮婢,今日是例行去寺廟祈福的日子,剛好你的名字也在出宮祈福的名冊之中。
所以,方才那張出現在你掌心的紅紙便是你祈求的平安福,上面是由寺廟禅師用開過光的筆寫下的「平安」兩字,墨迹還沒幹,你小心地護着它怕不注意就把上面的字弄糊。
與你一起在冷宮當值的還有一個宮婢叫木槿,宮婢的名字都是由主子賜予的,想來這個主子應該是對花之類的比較感興趣。她與你的關系看起來很不錯,一路喋喋不休地說着,并不像壓抑紅牆之下謹小慎微的樣子,你一邊聽一邊應和,又在心裡疑惑,進來這個副本世界這麼久了,為什麼副本任務還沒有出現?
“海棠,你在想什麼呀?”木槿拉了拉你,你回過神,才發現你們已經回到了冷宮。
厚重的宮門被皇宮守衛從外關上,一年裡能出去的日子也就這一天,回來了便要繼續陪着主子守在這裡。不禁暗歎,深宮似海,也沒有比住在冷宮裡的妃子好到哪去。
回來後,木槿便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你熟悉一圈後發現,這個冷宮裡,竟然隻有你和她兩個宮婢。
副本的任務還未觸發,你想着随便走一走看看,腳底踩上一顆小石子,餘光瞥見不遠處的石頭後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動了下,你慢慢走過去,擡腳換了個方向側面突擊。
躲在石頭後的人似乎沒料到你會從這邊繞來,圓睜着眼睛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是一個小孩。
你眨了眨眼睛,這個小孩怎麼這麼眼熟?
眉眼、鼻唇,少了些許冷冽,臉頰還有一點軟肉,看起來很可愛……看着看着,你呆住了,記憶中的臉與面前的小孩來回的放大縮小。
這,不就是縮小版的顧時夜麼!
你蹲下來,你還沒有見過這個時候的顧時夜,稚嫩溫軟,盯着他的臉頰好不容易才把想上手揉捏的想法按下來。
“你在這裡蹲着做什麼?”你看到了他臉上有些許泥漬,看來是去哪裡打滾兒玩了,擡手伸過去想為他擦幹淨,他也沒有躲,也不說話,就這樣看着你,等你給他擦幹淨臉。
視線落在他的手背上,“這是怎麼回事?”
傷口不大也不淺,洇出的血已經風幹成褐色,你拉着他起來,個子竟然已經到了你腰上的位置,沒想到蹲下來香香軟軟,站起來這麼高。
走出去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也有一些污髒的痕迹,這些看上去不像是玩鬧可以留下來的。你帶着他去清洗一下傷口,從主神商店兌換出來一些傷藥,變戲法似的從袖口拿出來,小心地塗在他的手背上。
這整個過程他沒有吭一聲,你也沒有察覺到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最後給他用紗布裹起來,輕聲問他:“你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出現傷口又渾身泥巴,這不禁讓你想到新聞裡出現過的霸淩事件,小孩子之間的打鬧也許沒什麼,但如果過了頭那可就是成了大問題。
顧時夜盯着你:“無礙。”
“是誰欺負你?我幫你打回去!”
顧時夜搖搖頭:“沒有。”
你有些急了,最怕的就是小孩子被欺負了不敢說,你輕輕地撫摸着他的後背,耐心說着:“别怕,我很厲害的,可以偷偷地教訓回去還不被他們知道!”
“他們打不過我。”顧時夜的聲音還有些稚嫩,但說出來的話已經很有氣勢了。
“他們?是誰?”
“外面的人。”
所以這個傷口是他反擊的時候留下來的,你伸出手給他比了個贊,“是因為什麼和他們起了沖突?”
“他們說,母妃是災星。”這個時候的他還做不到把情緒藏起來,你能感覺到他很生氣,給他後背順毛的手還沒有停下。
顧時夜是不會主動出手的,除非對方先做了什麼,他才回去進行合理的反擊。
不過冷宮這樣密不透風的牢籠裡,顧時夜又是怎麼跑出去跟别人發生争執的?
這個時候,系統終于彈出了提示音,出現了系統面闆,你大緻浏覽了提要,明白了現在所處的朝代時間,是徐朝二十八年,侍奉的主子是被人稱之為瘋妃的冷宮妃子珍妃,她的原身也是宮女,上位後風光幾時,卻被無故橫來的天谶被關入冷宮,面前的顧時夜就是她的孩子,也是徐朝的四皇子。
任務是什麼?面闆上沒有顯示,難道是因為還沒有觸發?
木槿跑了過來,拍了拍你的肩頭:“原來你在這裡,小殿下也在,已經可以用晚膳了,快來,娘娘已經等着了!”
你牽着顧時夜,對這位珍妃也有些好奇,就算是被打入冷宮的妃子也還是娘娘,妃子等着所有人吃飯,這麼不符合時代的話竟然從木槿口中說出來。
跨進殿門,隻剩半截的燭火顫抖着閃動,桌前果然坐着一個女子,鬓發被一支素簪挽起,長發垂落在胸前,看見你們回來,眉眼間揚起笑意,燭光襯着她很溫和。
這不像是一個瘋妃。
膳食都是宮人送進來的,桌上僅僅有一碟小菜,這菜看上去便不甚新鮮,也許放置幾日時間都有,兩碗米粥不如說是洗米水,顔色清的連底下沉了幾粒米都能數清。
這是過得什麼苦日子,四個人就這樣分食不多的食物。
在冷宮裡的日子度日如年,混混沌沌地也不知道什麼時辰了,你在這裡待了許久,始終沒有觸發出這個副本的任務,難道要在這裡一直等到它出現的時候嗎?
你的目光被從外面進來的珍妃吸引,她手裡拿着一個小碗,碗裡是褐紅色的汁水。
“娘娘,這個是什麼?”
“這個是赭草,牆邊長了許多,碾壓成汁可以用以作畫,在紙上留色經久不退。”
你随着珍妃往殿内走去,見她從櫃子裡拿出一張不太光滑平整的宣紙,裡面還有許多已經作過筆墨的畫,大都是這個顔色的。
“娘娘喜歡作畫?”
珍妃點點頭,指着櫃内另一邊的紙張,已經堆了許多,“這些都是夜兒所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