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女子隻是把白兮兮的手腕遞過來,自己就下意識的扶她上馬,順手把缰繩牽在手裡,擔心粗糙的麻索會劃傷了她白嫩的手心。
即便是五毒教修煉頂級的魅術,也決然達不到這般可怖的地步。
在她的面前,你基本就找不到理智可言,隻知目随她轉,身随她動。
聽起來這似乎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她看你一眼就能輕松讓你親手交付自己的性命。
她随手一指就能讓你不顧生死的完成她的指令。
她不言不動,隻是一個目光渺渺望來,就遠比正道萬人來襲還要可怖十倍。
可無論是她,還是童百熊,都莫名其妙的心裡認定這人不會做出傷害他們的行為,更不會仗着一雙奇眼故意刁難無關之人。
初見第一眼,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把這人劃為信任區裡的一員,甚至甘願為她付出所有。
這分明實屬怪哉,卻無人會提出一句質問。
她是這樣,童百熊是這樣,相信其他人也是這樣。
隻除了一人不能受她所控意外,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是稚童雜耍輕松自如,生死皆在她股掌之間,任她揮霍。
“所以老子确認,這個人的出現一定能挽回局面。”
童百熊仰頭又猛喝了一口酒,臉上的肌肉擠壓出陰沉沉的弧度。
“教主被楊蓮亭這卑鄙小人蠱惑太久,現在連教務都大部分授與他管制,再這樣下去,日月神教遲早要敗與他手!”
“教主被小人蒙蔽了心,咱們這些做屬下的自是要把他拽回來,就怕這小人陰險狡詐,反害咱們一把……”
桑三娘仍是憂慮沖沖,歎氣不停。
“你也瞧見了,昨日教主見到這姑娘便又要打又要殺,反而是那厮拼命救了下來,兩人又是表兄妹,她能信守承諾嗎?”
“能。”童百熊的眼睛發出光亮,咄咄道,“她答應過老子能,所以老子相信她。”
相信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女子,還是仇人的親家,很難說得準這裡面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可桑三娘并未反駁他。
她沉默的低眉喝口酒。
烈陽西斜,後山外院。
有人小心翼翼的掀開内屋的垂簾,往裡探看。
“小姐,可醒了?”
好半響,屋裡才是輕輕飄飄送來一聲嗯。
她端着水盆走進屋裡,後面還跟了兩個丫頭,各拿了錦帕水碗走到床邊,伺候着這位一睡就是大半天的貴主起床洗漱。
一隻白皙細長的手腕從床裡懶懶伸了出來。
指尖白嫩,指骨修長,漂亮的像是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
三名丫頭都是從外房調過來的粗使婢女,手腳笨拙,還是第一次伺候金枝玉貴的富家小姐。
見狀幾個丫鬟皆是愣了一會兒,才有人回過神慌忙放下手裡的家什,上前彎腰小心扶起床上的人。
幸而這貴主并不在意她的怠慢,順着攙扶起身坐在床邊,由着她們幾人細細的梳洗打理。
弄完以後丫鬟們往後退了兩步,誠惶誠恐的低着頭,虛聲詢問她。
“小姐,可還要婢子們做些什麼?”
這是楊總管的表妹呢,得罪了一分半毫她們都怕被教主二話不說的丢下後山喂楊總管養的幾條狼犬。
“我想吃桂花糕。”
嗓音娓娓動聽,猶似穿山過水的清風拂面,令人心思平緩。
那丫鬟為難的蹙了蹙眉:“小姐,這季節的桂花都還未盛開,奴婢沒法……”
教中倒是也有往年的存貨,可那都是上貢給教主特用的。
她隻是個下位奴婢,實在不敢張口去向後廚讨教主的東西啊。
“我想吃桂花糕。”
懶洋洋靠着床欄的樓蘭完全不管婢女的為難,自顧自的重複提着自己的要求。
那丫鬟苦的沒法子,擡起頭想好好的同她商量一下用其他代替,卻是擡目就正好撞進一雙清淩淩的風眼珠子裡。
璀璨星光在她眼中,風花雪月也在她眼中
她頓感腦子裡一片空白,暈乎乎的答了一句。
“小姐稍等,奴婢馬上去給你做。”
說完轉身就踉踉跄跄的出了門。
她的态度變化顯然不同,這位貴主卻習慣的麻木,臉色疲乏的靠在床欄邊,悶悶的不肯說話。
“小姐,你可是不适?”旁邊伺候的丫鬟小聲開口。
于是樓蘭擡眼看過來,開口便是一句床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