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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的房門被人沖沖的從外往内推開,急促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間隙還有婢女的苦聲制止。
依窗靠坐的人正拿着一方扇面慢畫勾勒,聽見這響動,回首斜斜一眼望去。
想來那人是鐵了心要闖進面見他,幾個區區婢女怎能阻攔,轉瞬便見一個粗壯男人出現在珠簾玉翠後。
隻見他揚手一把掀開珠簾,踏着大步子直沖而來,氣勢如山傾倒。
他的身後還跟着桑三娘與葛長老,三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教主隻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依舊坦然的繼續勾畫。
童百熊怒氣沖沖的走到他面前,沉聲吼道:“教主,這次你必須要替咱們做主了!”
“怎麼了,童大哥?”
看樣子事情不小,一時半會的解決不了,他這才暫時停手,回眸微笑。
“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竟連本座的庭院都要貿然闖入?”
身後跟着的桑三娘聽了當即屈身半跪。
她神色凝重的禀報道:“教主恕罪,實在是此事嚴重,怕被人有心攔着見不到教主,屬下等人才一時情急闖入。”
怕被什麼人阻攔自不用多說,他也不以為意,也不說讓她起來回話,隻提筆随手在扇面上點了一朵臘梅。
點完後,他方是輕描淡寫的詢問。
“什麼大事讓幾位長老連請折都顧不上寫,而執着非要親自與本座面見訴苦?”
急脾氣的童百熊沒有多說,轉身從葛長老的手裡拽過幾本冊子,直接啪的一聲拍到他面前的小茶幾上。
他瞥了童百熊一眼,把手中的濃色朱筆擱回筆架,再拿起那幾本賬冊随手翻了翻。
不過半柱香,他的臉色就頓沉如海。
三人耐心等了好久,隻見教主捧着冊子沉默,久久不曾下令。
見狀,童百熊立刻在桑三娘身邊跪下,揚聲怒目道:“還請教主明目,定要把這害群之馬揪出來施以嚴懲,以此昭示我教千秋,教主神威!”
葛長老跟随跪下,沉聲懇求:“此事關乎我教數百年基業,請教主即刻下令,讓楊主管與屬下們當面對峙。”
幾名心腹都跪在他腳下嚴聲咄咄要他公正以待,個個視死如歸的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這下他無法再是徇私,隻得百般無奈的應承颔首。
他心口寸寸沉下,同時對外擺了擺手:“來人,速召楊總管來見。”
半柱香後,楊蓮亭站在了他的面前,神情惶恐,目光驚疑。
教主有心想撫慰面前惶惶不安的人,可手裡拿着的賬冊,腳邊跪着的心腹,以及屋外翹望的弟子……
這一樣樣都讓他無法如旁日般的軟聲細氣同他說話,體貼着他的難處與苦楚。
在童百熊等人熊熊烈火的目光下,他故意沉臉,冷聲詢問:“蓮……楊蓮亭,這幾本賬冊是怎的一回事?”
說完他把手裡的賬冊不輕不重的丢在了楊蓮亭腳邊,示意他親自看看是真是假。
楊蓮亭第一次看教主對自己這般态度嚴苛,姿态高傲,仿佛他隻是教中一個可以随意打罵的卑賤奴才,整個人都僵了一僵。
他慌忙蹲下身把那幾本賬冊撿起翻看。
片刻後,他的臉色瞬白。
他捧着賬冊滿目惶然的看向教主,不知所措。
這副心虛的模樣顯然不需多說,就足以證明了一切。
童百熊從地上一下蹦起,蹦得老高,高高揚起拳,幾乎像要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臉上。
恰巧面前的教主側目幽幽瞥來一眼,就令他欲打的拳頭硬生生變成了直指的手勢。
“楊雜.......小兒,快說,這些賬冊是怎麼回事?說不明白你今日休想出了這扇門!”
顧忌着教主就在面前,童百熊還是咬牙忍回險些脫口而出的髒話,隻是厲聲逼問他,指着的指尖險些戳着他的鼻尖。
楊蓮亭吓得往後大退一步,目光還是習慣的看向教主。
可教主并沒有如往日般的偏愛寵信,不需他多說一言一語就無條件的偏信他為他說話。
教主隻是穩坐原位,冷目沉沉的旁觀着,任由他被這莽撞匹夫指着鼻子質罵。
即使這賬冊确實與他分不開關系,即使他早就知道會有這個局面。
可失去教主偏愛的那刻,他還是覺得自己委屈到了極點。
狗平日得到主人的偏愛太多,哪怕隻有一次受了兩分的冷淡輕慢,都覺得是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