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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任他私底下百般示好意,說盡了好話,楊蓮亭仍是油鹽不進,始終是冷淡态度,疏離舉動。
堂堂教主幾時被人這般的故意輕待過,任他心有怒氣,仍是生生忍下,面上不顯露分毫。
他愈發柔聲哄慰道:“好了蓮弟,你就莫要再耍脾性了,且耐心再忍耐一段時日,待這些風波平穩下去,有本座保着你,他們自不敢再輕看與你。”
他自認已是放低了姿态,說盡了好話,楊蓮亭依舊一動不動的垂首站着,冰冷又恭敬的給出回答。
“屬下身份低微,能得教主偏待很是惶恐。”
“……”
好久,他僵臉回頭,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間,重重歎息道:“也罷,遲早你會明白本座的苦心。”
聽見他話裡明顯的失望與落寞,身後的楊蓮亭才是微微擡頭瞥他一眼。
渾濁泛紅的眼睛頗為複雜,嘴巴蠕動,猶豫着似要說些什麼。
前方已經回過頭的教主并沒有看到,後背陷進椅裡,無力的向後擺了擺手吩咐。
“你站了一日也是累了,回你院裡休息吧,本座這裡不需你伺候。”
一隻還未來得及洩出縫隙的蚌立時死死閉緊,陰郁的縮在角落裡顧自塵封。
楊蓮亭低眼,應首:“是,屬下遵命。”
垂首默默快走到門口時,忽聽身後飄來一道柔聲輕喚。
他頓了一頓回首,正見教主的臉沉浸在暖黃色的燭光裡向他遙遙望來,輪廓柔美的驚心動魄。
“蓮弟,”教主軟聲細語的開口,眉眼彎彎的注視,“今晚本座想去後山花圃走一走,你可願随行?”
教主的音容笑語一如往昔,令他恍惚生了幾分錯覺。
楊蓮亭剛欲脫口應答,随後馬上想起了什麼頓時表情僵硬。
迎着教主柔情似水的眼神,他站在門内默了一時,随即躬下腰,嗓音低沉的遺憾回複。
“回禀教主,屬下回去後還要核查後院雜冊,怕是不能随行。”
他現在已經沒什麼實權了,隻能管理後廚最下等雜役的工事排班,繁瑣且無趣的至極。
若是今晚這些事沒有做完,明日怕又是一場怒聲呵斥,狼狽受罰。
自從他回來後,幾乎每日他不是受罰就是挨罵,走在外面人人都在戳着他的脊梁骨受盡嘲諷。
短短半月而已,他過的日子比狗還不如。
聞言,教主的笑容當即僵硬在了嘴角。
他已是被明裡暗裡的拒了幾次。
“好吧。”
最終,他強忍收拾心裡的不快,勉強勾唇笑了笑,還是溫聲細語的。
“蓮弟既然有事便算了,切記不要忙碌太晚以免傷了身子。”
即便被他的無情冷酷折損了顔面,教主的字字句句皆是貼心暖意的。
面對這般柔情似水的教主,怕是鐵石心腸也要頃刻化成春水綿綿,令他忍不住多看了教主一眼。
楊蓮亭的嘴唇虛虛張了張,幾乎就要改了口。
可他馬上想起這些時日遭受的一切苦難與煎熬,最終還是咬着牙狠了狠心,應了聲是便慌慌忙忙出了屋門。
他怕再多看教主一眼,故意堵塞的心口就會一下河塌洩水,前功盡棄。
他不能再因為教主随意的幾句解釋,随意的幾下示好,就把一切前塵皆消。
然後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重新投入教主懷裡獻盡媚色,引人笑話,招人鄙薄。
這些日子所受的漠視,所受的折辱,樁樁件件皆卡在了他的心底長成了厚厚的繭,令他執拗且盲目的堅守着所謂的男兒尊嚴。
也是他最後的,僅剩的尊嚴。
楊蓮亭前腳才出房門,随後教主就笑臉頓失。
一張冷冽俊臉直直望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眼前。
半柱香後,他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擡手一掌把桌上堆積的冊子悉數重重打落在地,噼裡啪啦的砸了一地。
外屋的守門侍衛與數名奴婢當然都聽到了屋内的嘩啦作響。
不知是發生了何事竟讓教主大怒至此,卻又不敢進去當出頭鳥,個個便隻能膽戰心驚的站在門外瑟瑟發抖。
之前楊總管沒回來時教主的心情就頗為惡劣,每日就晚出早歸不知去了何處,無人尋得到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