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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會多話的平一指走後,教主隻身坐在屋裡不由出神。
自從那事過後,楊蓮亭自認有愧,平日裡便特意的避着他走,連基本的端茶遞水都交給旁人來做。
礙着教内弟子日益堆積的不滿與憤憤,教主也不好對此多說,因此這些時日屋裡基本都是他一人。
最開始離了蓮弟的精心伺候,他還有些不太習慣,可才幾日過去竟覺似乎也不是多麼的難過。
甚至相反,他心裡念念不忘的人,都不再時時刻刻是蓮弟了。
又或者說,早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他心頭上長時間住着的人,已經在隔三差五的換着人了。
教主細長白皙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宛如雨打屋檐。
他捏着筆懶散的撐着下巴,歪過頭看向窗外濃濃的深夜,又忍不住微微歎息一聲。
更詭異的是,今日他心裡竟然從頭到尾就隻念着一個人的音容笑貌。
既然今日她的傷已是痊愈,或許,他今夜是該去見見她了。
......
樓蘭也說不清今夜自己為什麼會溜出來又到了這裡。
而她更不明白,這個人怎麼也會出現在這裡。
月色之下,瀑布之前,一襲紅裙的女子側身枕着岩石而靠。
窄細的腰間墜着長長的豔色流蘇,順着衣紗蜿蜒垂在地上漫出好看的弧度,險些以為是冬日臘梅在這炎炎夏日的夜晚裡成了精。
臉戴白紗的女子稍稍垂頭,似乎正在出神的想着什麼,忽然餘光瞥見前方在暗影裡起伏的身影,這才擡起頭遠遠望來。
随後她軟目一笑,嗓音輕柔如春水滑過。
“我原以為,你今晚不會來了。”
一道清透如佳釀的悅耳嗓音從前方緩緩飄了過來。
“是不該來的。”
話落,便見身姿欣長的紫衣女子出現在了她眼前。
頭頂明月,腳踩星光,恍若天人下凡。
在她眼裡,樓蘭從黑影暗色裡一步步走出來,直走到她的腿邊随意的攬袖坐下。
像是兩個多年别離後又再度相逢的老友,無論中間隔了多少的生疏與誤會,最終都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莫說如今沒人和她這般的姿态随意過,就是以前枕邊的舊人,也從未敢這般自然且親昵的坐在她身前。
不知是因樓蘭特殊,還是因身份不同,她卻未覺絲毫的不快,半分的排斥。
紅裙女子的眼色複雜,側目看向就坐在自己腿邊低眉理袍的人,過了好半響,殷紅的唇色輕啟。
“既然本不該來,那怎的又來了?”
“也不知怎地,半夜我忽然醒來便再睡不着,索性就出來走走了。”
近在眼前的樓蘭随手捏起袖上的枯枝殘葉,雲淡風輕的就答了她。
聽完,紅裙女子的眸色愈發複雜。
一走就好巧不巧的走到這裡來,怎偏就有這麼巧呢?
“你呢,怎麼也來了此處?”
樓蘭回頭看向她,月光下一雙淺色鳳眸顯得深邃極了。
“你許久沒來這了,今夜突然又來,可是你的心上人又對你不好了?”
她聽完直接忘卻了最後一句話,下意識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很久沒來,你之前來這裡等過我?”
“前面等過你幾次。”樓蘭沒有多在意,坦蕩蕩的答她。
“後來見你幾次都沒有來,心想你應當都是在陪你的心上人,所以我也就不來了。”
她聽着這人張口閉口都在提着心上人三個字,心裡便有些不太爽利,又被她強壓了回去。
她轉開眼,沉聲解釋道:“并非如此,前段時日家中的生意出了許多變故,我忙的厲害,也就騰不出空夜夜來此。”
不過也有因她嘴裡那個心上人的原因。
每夜她都在屋裡苦等,期盼那人能扭轉心意來找自己。
可是随着後來失望的次數多了,她也就淡了心思。
後來事務雜多,每日忙的身心疲憊,她便更加不願再出來。
但無論如何,她就是不想把這話說出來。
因為她的心底有個聲音在暗暗的告訴她,不要讓眼前之人知曉這些事。
至于原因為何,一時半會的她自己都很難說清楚。
聽完,樓蘭哦了一聲後就沒有說話,側臉看不出喜怒,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随後兩人詭異的沉默了下來,反而是樓蘭率先主動開口,打破了這場僵持太久的氛圍。
“那你現在就不忙了?”
“……不算很忙。”其實很忙。
“你做的可是順手?”
“……還算順手。”其實不順。